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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抱着课本转身时，薄荷叶片的清香混着春末的热风拂过鼻尖。

她走得太急，夹在《数学分析》里的草稿纸滑落在地。

微分方程推导上的红叉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极了昨夜在操场看见的场景：苏然踮脚替陈宇摘掉衣领上的银杏叶，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恰好笼罩住她泛红的耳尖。

走廊尽头传来陈宇的轻笑：“这道隐函数求导题，你用参数方程解法试试？”

苏然的指尖划过他草稿本上歪扭的坐标系。

那是大一时他总在她作业边缘画的小图案。

阳光穿过爬山虎的间隙，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碎成金箔，连影子都亲昵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慢放键。

话剧社张榜的傍晚，林瑶盯着“女主角：苏然”的黑体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陈宇用红笔在苏然的剧本上圈画重音，旁边画着笨拙的小话筒——那支红笔，曾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此刻她鬼使神差地摸向口袋里的三角板，金属边角在掌心烙下红印，就像苏然接到剧本时，陈宇望向她的灼灼目光。

排练厅里，苏然的台词第七次卡在“生存还是毁灭”。

林瑶故意将保温杯摔在地上，瓷片飞溅的声响惊得对方猛地抬头。

“对不起，手滑了。”她蹲下身捡碎片，指尖划过苏然的剧本边缘——那里贴着陈宇画的便利贴，写着“此处需停顿三秒”，角落还有个迷你篮球图案。

趁人不备，她用修正液篡改了第三幕的关键台词，将“命运的枷锁”改成“命运的矩阵”。

演出当天的后台像个蒸笼，苏然对着镜子调整戏服时，指尖触到布料下冰凉的空气——右肩的暗扣不知何时被剪断，银线如断了线的流星垂落。

她望着镜中自己骤然苍白的脸，听见走廊传来陈宇跑动的脚步声，夹杂着木屑掉落的簌簌声。

“用我的外套挡一下！”陈宇撞开道具室门，校服领口还沾着木工房的木屑，“备用戏服袖口太长，你先套上这个。”

他的白衬衫带着淡淡的松木洗衣液气息，苏然穿上时，发现衣领内侧用黑笔写着极小的“SR”——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舞台灯亮起的瞬间，林瑶躲在侧幕条后数着节拍。

当苏然念到被篡改的台词时，她屏住呼吸，却见对方稍作停顿，自然地将“矩阵”改成“枷锁”，声线里多了份破釜沉舟的颤抖，反而让台词更添张力。

台下掌声如潮，陈宇在侧台握拳轻挥，这个只有他们懂的默契，像根细针扎进林瑶的心脏。

谢幕时的台灯光芒里，林瑶再也控制不住。

“你凭什么这么得意？”她冲上台，指尖几乎戳到苏然的鼻尖，“不过是会装可怜罢了！”

苏然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幕布支架上，陈宇的白衬衫领口被扯歪，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是刚才帮她整理戏服时，被拉链刮伤的。

“够了！”陈宇猛地将苏然护在身后，胸腔剧烈起伏，“你调换剧本、划破戏服，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他掏出被撕碎的剧本残页，上面清晰的指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道具室的监控，什么都拍到了。”

林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周围同学震惊的目光，想起刚才在后台看见的场景：苏然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被篡改的台词，喉咙早已沙哑，却仍在陈宇面前扯出笑容说“没事，我能记住”。

此刻陈宇的眼神像把利刃，划破了她所有的伪装——原来她自以为隐秘的报复，早就被看透。

校医室的碘伏气味刺得人眼眶发酸。

苏然看着陈宇掌心的擦伤，突然想起军训时他替她挡住失控的篮球，手腕骨折却笑着说“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此刻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早就发现了剧本被改。”

“因为……”苏然低头盯着自己掌心的茧子，那是无数次排练磨出的印记，“我以为，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想起林瑶在排练厅故意撞翻谱架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想起她塞给自己的草莓味润喉糖，包装纸还是三年前的旧款，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哨声，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

林瑶独自坐在舞台上，指尖划过地板的木纹，那里还留着苏然排练时画的粉笔标记。

曾经视为珍宝的陈宇的笔记、三人合照，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碎玻璃。

她望着远处图书馆的灯光，终于明白——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是错位的辅助线，无论如何延伸，都触不到属于自己的坐标系。

暮色渐深，苏然和陈宇的身影渐渐模糊。

林瑶摸出藏在袖口的剪刀，刃口还沾着戏服的银线，突然冷笑一声，将它扔进垃圾桶。

剪刀落地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心里某根弦，终于彻底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