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的追光灯还在天花板投下晃动的光圈。
林瑶的尖叫像根细针扎破了所有人的呼吸。
苏然被推得撞向舞台边缘时，后腰突然抵上陈宇的校服纽扣——他不知何时已转身将她护在怀里，左手虚虚圈住她的腰，指尖甚至没敢真正触到布料，却让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撞着肋骨，像面被擂响的战鼓。
礼堂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学习委员徐璐的手机屏幕明灭不停，显然在疯狂抓拍。
当班主任带着两个男生架住几乎要扑过来的林瑶时，前排传来小胖子周明的嘀咕：“原来陈宇和她高中真的同班过啊，我就说他去年篮球赛受伤，怎么会有女生送那么精致的跌打药……
”话尾被同桌小薇狠狠elbow打断，却像颗火星子掉进干草堆，让整个礼堂的窃语瞬间沸反盈天。
苏然盯着陈宇校服领口那道被她蹭花的口红印。
突然听见前排传来“咔嚓”的铅笔断裂声——是数学课代表张恪，正用橡皮擦狠命擦拭笔记本，力道大得纸页几乎要破。
她想起上周生物课，张恪曾指着显微镜里的草履虫调侃：“陈宇你看，单细胞生物都知道往有光的地方游，你怎么总往苏然的实验台凑？”此刻那道背影却绷得笔直，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回到教室时，早自习的读书声比平时低了八度。
几十双眼睛借着课本的掩护偷瞄第三排。苏然刚坐下，同桌小薇就往她抽屉里塞了包草莓味饼干，包装袋上还贴着便利贴：“徐璐说看见林瑶手机里存着陈宇高中运动会的照片，不过我觉得你昨天被护在身后的样子超帅！”
笔尖在纸上洇开团墨渍，她才惊觉自己正无意识地在草稿本画着陈宇的侧脸，校服领口的褶皱里，还藏着没擦干净的口红印。
课间操时，徐璐突然举着手机凑过来。
屏幕上是学校匿名墙新帖：《震惊！文艺汇演惊现三角恋，高冷学霸竟有白月光？》。
配图里陈宇的背影被拉得老长，护着苏然的手臂肌肉紧绷，评论区已经盖起三十层楼：“楼上没发现吗？林瑶喊‘你明明收过我的情书’时，陈宇的手指在发抖！”
“苏然手腕的红痕我拍清楚了，是被林瑶抓的，心疼学霸小姐姐……”小薇猛地关掉页面：“这些人比解剖课的蟾蜍还聒噪。”
苏然却盯着自己手腕的红痕，想起昨天陈宇在医务室帮她涂碘伏时，指尖碰着她皮肤的温度。
冷战第三天的化学课，张恪的粉笔头精准砸中陈宇的额头。
“陈宇，次氯酸钠的化学式？”老师推了推眼镜。全班噤声中，陈宇猛地站起，撞得课桌发出响动：“NaClO……”声音发哑得像生锈的弹簧。
后排传来周明憋笑的吸气声，徐璐用课本挡住脸，却忍不住踢了踢苏然的椅子——她知道，陈宇上周还教苏然背这个化学式，用的是“钠爱次氯酸，就像我喜欢你”的烂俗梗。
体育课自由活动，篮球架下的男生们突然爆发出哄笑。
苏然抬头，看见陈宇心不在焉地运球，球砸在脚背上反弹到跑道，被徐璐捡起来抛向看台：“苏然接住！”
橡胶球砸在她怀里的瞬间，全场突然安静。陈宇跑过来时，徐璐故意撞了撞他肩膀：“昨天看见你在实验楼走廊发呆，是不是在看苏然养的那缸斑马鱼？她给每条鱼都起了名字，有条叫‘陈同学’哦。”
周围响起意味深长的“哦——”，陈宇的耳尖瞬间红透。
那天傍晚的值日生会议，生活委员分配任务时特意把苏然和陈宇分到一组。
“黑板擦在讲台抽屉最里面，陈宇你去帮苏然拿。”粉笔灰在夕阳里浮沉，苏然擦着黑板，听见身后传来抽屉拉动的轻响，还有纸页摩擦的窸窣。
转身时，看见陈宇手里捏着半张泛黄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男生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棒棒糖，是她上周塞给他的草莓味。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慌忙把纸往裤兜塞，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歪歪扭扭的“苏然+陈宇=永远”。
流言像解剖课的福尔马林，在教室里经久不散。
有人发现陈宇的水杯不再出现在苏然的课桌旁，却在她的实验报告里看见“青蛙心脏离体实验”的备注：“当心跳失去共振，每分钟减少23次”。
也有人撞见张恪在走廊堵住陈宇，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作为数学课代表，我批准你在晚自习最后十分钟去天台，那里没监控——别辜负苏然每天帮你留的热牛奶。 ”
直到某天午休，小薇突然指着窗外惊呼。
“看！陈宇把苏然的生物作业夹在自己笔记本里！”阳光穿过香樟树的枝叶，在陈宇低头做题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的笔记本边缘露出半截纸角，是苏然画的细胞结构图，细胞核上歪歪扭扭写着“陈宇的脑子是不是装了整个宇宙”。
徐璐举起手机偷拍，周明趁机抢走陈宇的草稿本，大声念出上面的算式：“假设苏然每天躲着我13次，每次对视0.7秒，那么……”
话没说完就被陈宇追着满操场跑，而苏然趴在课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陈宇上周帮她缝紧的，针脚歪得像条喝醉的蚯蚓。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解剖刀划开的组织液，透明却带着微微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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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傍晚的雷雨夜，苏然在实验楼整理标本，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骚动。
徐璐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头发滴着水：“陈宇和隔壁班的王浩打起来了！就因为王浩在走廊说‘苏然被小三’……”
话没说完，苏然已经抓起雨伞往外跑。
楼梯拐角处，陈宇的校服破了道口子，嘴角渗着血，却还在重复：“她不是小三，我们高中就……”看见她的瞬间，他眼里闪过惊慌，像被强光照射的草履虫，却又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
人群中，张恪突然吹了声口哨。
“哟，陈宇你嘴角的伤，和苏然上周做解剖时划的口子在同一个位置呢。”
周明跟着起哄：“原来你们连受伤都要情侣款啊！”徐璐举着手机录像：“这段要是传到匿名墙，明天头条肯定是《学渣为护女友大打出手，学霸连夜配碘伏》。”
雨水顺着苏然的伞骨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光斑，她突然想起生物课学过的共生关系，原来有些羁绊，早就像细胞间的突触，在旁人的目光里，在细碎的互动中，不知不觉连成了无法分割的网络。
当陈宇伸手想帮她撑伞时，苏然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
校服下的皮肤带着雨水的凉意，却让她想起解剖课上共同握住的解剖刀——原来最坚实的保护，从来不是独自承受风雨，而是知道身后有整个班级的目光，像显微镜的反光镜，照亮那些说不出口的情愫，让每道裂痕都成为光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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