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标本

通讯公司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困在玻璃棺材里的毒蜂。林夏盯着打印纸上的六十八条通话记录，23:26，23:26，23:26……时间戳如墓碑上的十字架，整齐排列成送葬的队列。柜台后的职员用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敲打键盘：“小姐，需要心理辅导热线吗？”

程述的旧皮衣躺在膝盖上，烟草味早已被漂白水杀死，只剩下一具空壳般的霉味。当她将手探入夹层时，记忆如倒刺般扎入神经——三年前的情人节，程述将这皮衣披在她肩头，铆钉硌得她生疼：“疼就记住，痛感是唯一不会骗人的东西。”

U盘插入电脑的瞬间，监控视频里的集装箱码头在屏幕上扭曲变形。程述跪地的姿态像被折断翅膀的鹰，鳄鱼皮鞋碾过他手指时，骨骼碎裂声与海浪的呜咽形成诡异的和声。林夏突然俯身干呕，胃液灼烧喉管的痛楚中，她听见程述在画面外轻笑：“看啊夏夏，我的爱正在腐烂成标本。”

“解剖过蝴蝶吗？”视频中的程述突然直视镜头，血从嘴角溢出，“那些彩色鳞粉不过是尸体的化妆品。”

林夏的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渗入牛仔裤布料：“那你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

“因为标本师的刀……”程述的瞳孔开始涣散，“永远比诗人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