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鸾驾抵达西州那日,满城缟素。
时宜站在周生辰身后,看着那顶十六人抬的凤辇缓缓停驻。金线刺绣的帷幔掀起,露出半张苍白如纸的脸——当朝太后竟戴着孝。
"哀家来取先帝遗物。"太后指尖点向周生辰心口,丹蔻鲜红如血,"小南辰王,该物归原主了。"
太后腕间金镶玉镯突然断裂,碎玉在青石板上拼出个模糊的"弑"字。
时宜下意识去摸藏在袖中的密诏抄本,却见周生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夜宴上,时宜被安排在末席。
"这道雪莲羹,哀家亲手熬的。"太后命人将瓷盅放在周生辰面前,"当年你兄长...最爱吃。"
瓷勺碰到碗沿的脆响,与周生辰腰间佩剑的嗡鸣形成诡异共振。
时宜突然站起:"臣女愿为王爷试菜!"
满堂哗然中,太后竟笑了:"漼氏女果然忠心。"她亲手舀了勺羹汤递来,"那便尝尝。"
汤勺在即将触及时宜嘴唇时,被周生辰一剑挑飞。
"不必了。"他仰头饮尽整盅毒羹,"臣弟...很怀念这个味道。"
后半夜,时宜在祠堂找到呕血的周生辰。
"密诏是假的?"她颤抖着去擦他唇边血迹,"那真的在..."
周生辰突然攥住她手腕,将染血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在这里。"
方才还滚烫的皮肤下,此刻竟摸到金属的冰凉——那是嵌在肋骨间的另一道密诏。
院外传来甲胄碰撞声。太后带着御医破门而入:"哀家来给皇弟诊治。"
御医的银针刚碰到周生辰心口,就被一道圣旨打断……
"陛下口谕!"传令太监尖声喊道,"太后即刻回銮!"
五更天,时宜偷听到惊人的对话。
"你以为哀家想要他死?"太后的声音从佛堂传来,"那孩子身上流着北陆巫女的血,当年先帝..."
木鱼声突然急促。老住持低声道:"慎言!心口密诏若现世,周生氏百年清誉..."
时宜后退时踩断枯枝。佛堂烛火骤灭,再亮起时,太后已站在她面前。
"好孩子。"染着丹蔻的手抚上她脸颊,"你说...活人和死人,哪个更能守秘?"
太后指尖藏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正抵在时宜颈动脉上。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周生辰持剑闯入太后寝殿。
"放了她。"剑尖滴落的血在波斯地毯上洇出黑斑,"否则臣弟只好请出真正的密诏。"
太后突然狂笑:"你不敢!那诏书上写着..."
周生辰扯开衣襟,心口皮肤竟自行裂开,露出半截鎏金诏书:"需要臣弟念出来吗?关于陛下...并非先帝血脉的事?"
先帝遗诏的真正内容,关乎当今皇帝的身世之谜。
鸾驾离城时,时宜在周生辰榻边发现个铁盒。
盒中婴儿襁褓上,歪歪扭扭绣着:
「此子生而克亲」
「若见天日,必诛周生全族」
周生辰不知何时醒了:"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什么立誓不娶妻妾。"
他握住时宜沾血的手,按在那道陈年旧伤上:"但你咬开纹身那日,这诅咒...已经破了。"
时宜在整理太后遗落的锦囊时,发现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少年帝王竟与周生辰有七分相似,落款是:「永和十二年,绘于北境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