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永成走了后，永琪便和小桂子说：去把福晋叫来。我有事跟她商量。小桂子看见永琪神色如常，也看不出什么。于是出门去找了燕兮。燕兮见到小桂子就问：小桂子？你怎么来了。

小桂子垂手而立，声音恭敬：“福晋，爷请您过去一趟。”燕兮微微颔首，眉目间未起波澜，只淡然转身对茯苓说道：“我去去便回。对了，你吩咐明月将那薄荷糕备好，让小厨房照着这个做。”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递了过去。茯苓接过食谱，展开一瞥，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浅笑，柔声应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和明月一道去办。”语毕，她抬眸望了一眼燕兮渐行渐远的背影，笑意更浓了几分。

燕兮一路走过来，空气中夹杂着金银花、月季的香气。让燕兮心情愉悦。夜色朦胧，月光柔和洒下更显的相得益彰。燕兮和小桂子到了书房后小桂子在门口恭敬地通报：爷，福晋到了。

“进来”

燕兮缓步踏入房内，花盆底的鞋跟敲击地板，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永琪抬眼望去，只见她的眼眸中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不悦，那情绪虽浅，却如细雨般悄然渗透进空气里。燕兮心中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暗自思忖：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思来想去，仍是一片茫然。犹豫片刻，她终究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爷，妾身可是哪里做得不对，惹您不快了？”

永琪并未直截了当地回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哗啦”一声展开扇面，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燕兮，语调似平静却暗藏锋芒：“我的好福晋，能否给阿哥一个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兮凝视着那扇面，心中暗呼不妙，小声抱怨道：“四哥还真是嘴快，这么快就来告状了。”永琪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地说道：“四哥没有错，倒是你，身着男装与芷兰举止亲昵，难免引得旁人误会。幸亏是四哥，若是换了别人，你以为此刻还能在这儿和我对质不成？”燕兮自知理亏，赶忙闭上了嘴。永琪站起身，缓步走到燕兮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我这是为你好。这里不是总督府，也不是咱们的景阳宫。私下里你爱怎么闹，我都由着你。可如今人多眼杂，若你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招来责罚。到那时，心疼的是我，吃亏的却是你。”

燕兮轻轻倚在他的胸前，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般微微点头。永琪抬起手，指尖轻柔地落在燕兮的发顶，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兔子，嘴角噙着一抹浅淡却温暖的笑意。“还有件事，我想让你哥哥去江南一趟。”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深意，“明瑞来信了，说是市面上盐价暴涨。他与岳父查出，是江南的盐商和巡盐御史勾结，才闹出了这样的乱子。”话语虽轻，却似有暗潮涌动，让人听后心头微沉。

燕兮听完这番话，神色渐渐沉凝。她依旧倚在永琪怀中，但目光已如流水般游移不定，低声道：“江南？我记得当年江宁织造的曹家与李家，皆因亏空而被抄家，此事曾令满城风雨，天下哗然。如今新任御史大人非但未吸取教训，反倒变本加厉，破坏民生，实在让人齿寒。”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冷意，却随即转为笃定，“哥哥向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派他去处理此事，的确是恰如其分。不过……此事仍需向皇阿玛请旨定夺。而且，你不便涉足其中。”话音未落，她已悄然离开永琪的怀抱，郑重其事地补充道：“自古以来，帝王多疑者居多。皇阿玛虽英明睿智，但也难脱此例。就拿我玛父那件事来说，可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虽得器重，却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微妙至极。”说到这里，她语调微顿，抬眸注视着永琪，似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些什么。

永琪神色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笃定，他淡然开口道：“四哥早已回去撰写折子了，他出嗣多年，早已置身事外，此事与他并无瓜葛，因此不必忧心。”语气平稳，却隐含着对局势的掌控与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燕兮这才放下心来：如此甚好！

永琪凝视着燕兮，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从前只知晓你精于开方抓药，厨艺更是令人称赞。却不曾想，你谈起史事、论及政局，竟能如此鞭辟入里，剖析利弊得失游刃有余。果然，西林觉罗家学渊源，名不虚传。”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叹与由衷的敬佩，目光也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