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严兮一路悄然南下，秘密奔赴江南。他乘着六百里加急的快马，日夜兼程，直至进入山东境内才转为水路，顺流而下，直至姑苏一带。正所谓：“烟雨画桥，风帘翠幕，钱塘自古繁华。”然而，纵使眼前是如诗如画的景致，他却无心驻足观赏。船行水上，他独坐舱内，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此番任务艰巨，如何才能顺利打入那些盐商的内部？思虑片刻，他推开船舱门，缓步走出。眼前烟雨绵绵，笼罩着水乡的朦胧之美，而他的心绪却如同这漫天细雨一般，纷乱交织，难以平复。

严兮下了船后，果断命令手下隐匿行踪。随后，他迅速乔装改扮，披上一袭锦袍，摇身化作一位气度不凡的富商，打算在市集中闲庭信步探查情况。他先是装作漫不经心地与摊贩攀谈，接着又在几个盐摊前驻足，精挑细选了几包官盐和私盐，质量参差不齐，似乎别有深意。正当他准备动身寻找客栈时，一个瘦小的孩子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将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塞入他手中，旋即飞快跑开。严兮展开字条，目光一扫，上面赫然写着：“楼外楼二楼天字一号房间。”

严兮看着字条，一眼便认出这是富察·明瑞的笔迹。他递给那孩子五十文铜钱，道了声谢，随后快步离开。一路上，他手中的笛子被攥得更紧，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暗中窥伺的目光，继而陷入未知的险境。所幸，一路上并无异样，四周平静如常。待抵达楼外楼后，严兮只轻声对小二说了句“天字一号”，对方即刻会意，领着他穿廊过院，来到一处静谧的房间前。门一推开，只见明瑞端坐于内，神色从容，眉目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眸看向严兮，语气亲和却透着几分耐人寻味：“好兄弟，你总算来了。这一路上，可有什么发现？”

严兮讪笑了一下，挥手示意小二带上门退下。待屋内只剩下两人时，她从包裹中取出几包盐，质地参差不齐，显然并非上品。明瑞皱着眉头挨个拆开，手指捻起一撮细细查看，却发现其中竟夹杂着未清理干净的沙粒。他眉头紧锁，怒意渐升，冷哼一声道：“这些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你买这些盐到底花了多少钱？”

严兮轻声说道：“如今官盐的价格是二百文钱；而这些私盐，品质稍好的要一百五十文银子，至于差一些的，则需五十文。”

明瑞凝视着那些盐袋，又将目光投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眉宇间渐渐聚起阴云。他猛然抬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都跳了一跳。“岂有此理！”他咬牙低喝，嗓音中透出压抑的怒火，“官盐竟然涨到了平日盐价的五倍！这些人当真肆无忌惮，连良心都不要了。”稍作停顿，他侧首看向严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走，我们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严兮沉声说道：“你我一同前往，只怕会打草惊蛇。不如……兵分两路，一个明察，一个暗访。你阿玛在杭州城外十里驻扎了一万人马，声势浩荡。你身份尊贵，何不名正言顺地带着圣旨前去？光明磊落地行事，反倒无人敢轻举妄动。而我，则隐于暗处，悄悄潜入那些盐商的作坊，探查究竟。我要找出那些滥发的盐引，还有那些被刻意隐瞒的账本。”他的声音低缓却坚定，似在权衡利弊间已将计划铺陈得滴水不漏。

明瑞听后，觉得他这番话确实有理，便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二人就此商定分工合作的事宜，自是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