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燕兮和他们聊了很久说：你们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

于是燕兮起身出门，严兮仿佛想起什么拿出一包东西来：“燕子，听说你有了身孕。这是我带的梅子味的云片糕。”

燕兮一把夺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我收下了！”二人对视一笑。明瑞也来凑热闹说：“永琪有了孩子我也替他高兴。燕兮恭喜你。”他的眼神真诚且热烈。燕兮也是郑重地说一句：谢谢你，明瑞。不是你的那个圣旨我是不会到永琪身边与他相识、相知、甚至生儿育女。幸好一切都是最好安排。

三人寒暄过后，燕兮与茯苓一同返回了住处。然而，燕兮并未径直回房，心中挂念着永琪的她，决定先去探望一番，希望能给予些许安慰。她让茯苓先行回去，自己则匆匆朝永琪的居所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屋内传来永琪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挣脱而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小桂子的声音随之响起，语气中满是劝慰：“主子，您想开些吧。奴才觉得福晋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或许福晋和小富察大人只是普通朋友罢了。”然而，永琪早已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胸口，那里因剧烈的咳嗽而隐隐作痛。他微微弓着身子，呼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像是一尾被抛上岸的鱼，挣扎却无力回应。

而此刻却听到景媛地声音：“五哥，我认为五嫂不会背叛你的。我第一次见她就认定了，因为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爱你的。

门骤然被推开，燕兮看着屋内的三人，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碰巧路过。”话音未落，他便轻轻将门合上，随后转身面向小桂子和景媛，语气略显郑重：“我有话想单独和永琪说。两位还请暂时回避一下。”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景媛眨了眨眼，目送永琪与小桂子出了门。永琪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面色潮红，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倚在软垫上喘着粗气，带着几分赌气意味地瞥了燕兮一眼，随后将头别向一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是要冲破桎梏一般。燕兮无奈，伸手去探他的手腕。永琪没有挣脱，却执意不肯与她对视。燕兮收回情绪，恢复了医者特有的冷静。“你现在气滞严重，还是尽量平复下来吧。”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取来药箱，从中取出一根银针，细细烤过后，稳稳地扎在他的内关穴施针。片刻后取下。永琪才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喘息也不再咳嗽。

燕兮取出自制的药物熏香，递到永琪鼻端让他嗅了嗅。渐渐地，永琪紧绷的神情才稍稍舒缓，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见他好转，燕兮如释重负，唇角扬起一抹浅笑，那笑容明媚如春日繁花。“原来，你真的在吃醋？”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促狭与温柔，“我还以为你莫名其妙生我的气呢。”永琪刚想否认，却连开口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虚弱地捂住胸口，一脸别扭的模样。燕兮凝视着他，眼底满是洞察一切的聪慧：“你是想说你没吃醋，对吧？”永琪眨了眨眼，默认了她的说法。然而，她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伪装：“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痛快点承认呢？”永琪费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声音低哑而坚定：“你……是冲喜嫁进来的。若要休书，我可以给你……”话未完，他便疲惫不堪地重新跌回软塌上。燕兮听罢，先是一怔，随即怒意涌上心头，但又怕他伤着自己，忙伸手轻托他的后脑，嗔怪道：“胡说什么？孩子都怀了，这可是能随便休的吗？再说了，我和明瑞不过泛泛之交，你竟为这种事忧思成疾，难怪病得如此严重！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病人！”她停顿片刻，语气骤然冷厉，“既然你提到休书，那我也把话说清楚——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把我赶出这里！”

永琪难以置信地望向她，眼底交织着错愕、欣喜与一丝隐隐的悔意。燕兮却只是回以一个坚定无比的眼神，仿佛要将所有动荡的波澜压至平静。她微微俯身，轻柔地将自己的唇贴近他的，那一瞬间似有千言万语融化其间。随即，她十指紧扣住他的手，直起身来，语气斩钉截铁：“我这人啊，就是死心眼儿。认定了谁，就不会轻易改变。不管你是谁，又或者有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相公，是我孩子阿玛，更是一直以来需要被我守护的人，我要对你好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无形之中似有一根细丝将两颗心牵得更近。几日光阴悄然而逝，永琪终于能下床活动了。他倚在躺椅中，身上盖着一床锦被，手中捧着一本纳兰词，神情悠然自得。燕兮则坐在一旁，低头专注地泡着菊花茶。“赌书消得泼茶香，”永琪唇角微扬，声音虽虚弱，却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也不过你我这样了。”燕兮闻声放下手中的茶具，将一杯清茶递到他手边，眉梢轻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我不懂诗词，也最讨厌那些文绉绉的话，所以别在我面前卖弄才情。”

永琪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无妨！夫人独一无二，怎样都好。”话落，他低头闻了闻手中杯中的菊花香气，那清幽怡人的芬芳瞬间沁入心脾，令他神色愈加愉悦。燕兮看在眼里，却故作不屑地啐了一口，嗔道：“瓜娃子！”然而，永琪非但不恼，反倒依旧温润含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装模作样的生气模样，打趣道：“孕妇多易动怒，照夫人这般模样，怕是要怀个小气鬼了。”燕兮闻言，轻挥手掌打了他一下，假装薄怒：“哪有这样编排孩子的？我看你这油嘴滑舌的样子，孩子怕不是要跟着学坏了。”永琪听罢，莞尔一笑，并未辩驳。而燕兮唇角亦不禁悄然上扬，二人相视一望，彼此笑意盈盈，温馨满溢。

她轻倚在永琪的肩膀上，心底却悄然泛起阵阵忧虑。那诗句，她如何会不懂？医补星象、书画琴剑，桩桩件件皆是她的拿手本领，又岂能被区区一首词难住？然而，那词的下阕却是“只道当时是寻常”。这般沉痛的悼亡之语，怎可能带来好运？正因深知其中意味，她方才故意岔开话头，试图将这不祥的氛围轻轻掩过，仿佛未曾触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