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没想到会在学校里看见顾誉。
她刚抱着画具从设计学院出来，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梧桐叶，在教学楼的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誉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站在行政楼前的台阶上，正和校领导说着什么。他的姿态一如既往地挺拔，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烦。
顾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后。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顾誉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学校，除非……
“顾樱？”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画具摔在地上。
苏沐歪着头看她：“你躲这儿干嘛呢？”
顾樱一把拉住闺蜜的手腕，把她也拽到树后：“嘘——小声点。”
苏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毛立刻挑了起来：“哇哦，那不是你哥吗？他来学校干嘛？”
“我不知道。”顾樱咬着下唇，“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
“为什么？”苏沐一脸不解，“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就是因为住在一起才更尴尬。”顾樱的声音压得极低，“上周我……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上周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天晚上，她在书房找资料时不小心碰倒了顾誉的相框，里面是他小时候和父母的合照。顾誉当场沉下脸，那种冰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更糟的是，她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剪报，全是关于她母亲兰奕的负面新闻——"小三"、"破坏家庭"、"拜金女"……每一篇都被顾誉用红笔圈画过。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顾誉对她的厌恶有多深。
“总之，我们装作没看见，从那边绕过去。”顾樱指了指另一条小路。
苏沐耸耸肩：“随你便。不过……”她突然眯起眼睛，“你哥往这边看了。" ”
顾樱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果然看见顾誉的目光正扫向这边。她立刻缩回树后，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树干。
“他看见我了吗？”
“不确定。"苏沐幸灾乐祸地笑，”但你这样躲躲藏藏的，反而更可疑好吗？"
顾樱深吸一口气：“走吧，趁他没发现。”
她拉着苏沐快步走向相反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直到拐过教学楼，确认顾誉的视线不可能再捕捉到她，她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在怕什么？"苏沐好奇地问，"他总不会在学校里吃了你吧？"
顾樱摇摇头："你不懂。顾誉他……"她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我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每次靠近他，我都觉得呼吸困难。"
"哇，这描述很言情小说啊。"苏沐眨眨眼，"你该不会——"
"别胡说！"顾樱的脸突然热了起来，"我只是……不想惹他生气。"
苏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她们走到食堂门口时，顾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顾誉"两个字。
她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怎么了？"苏沐问。
"他……他打给我了。"顾樱盯着屏幕，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物品。
"接啊。"苏沐推了推她，"说不定是重要的事。"
顾樱咬了咬牙，按下接听键："喂？"
"在哪？"顾誉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学校。"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有事吗？"
"具体位置。"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顾樱的心跳加速："为什么问这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看见你了。"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刚才在梧桐树后面。"顾誉继续说，声音里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现在，告诉我你在哪。"
顾樱闭了闭眼，认命地说出了食堂的位置。挂断电话后，她转向苏沐："你先走吧，他来找我了。"
苏沐拍拍她的肩："祝你好运。"
顾樱站在食堂门口，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五分钟后，她看见顾誉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他走路的姿势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阳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路过的女生纷纷侧目。
顾誉在她面前停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为什么躲我？"
他的直接让顾樱措手不及。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没有……只是没看见你。"
"撒谎。"顾誉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她感到一阵压迫感，"从行政楼到设计学院，你绕了最远的路。"
顾樱猛地抬头："你跟踪我？"
"观察。"他纠正道，"我来学校谈合作项目，正好看见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秋风拂过，带起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扫过脸颊。
顾誉突然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樱僵在原地，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廓，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
"你怕我。"他说，不是疑问句。
顾樱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顾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给你。"
顾樱接过信封，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支票，金额足够支付她下学期的学费和材料费。
"这是……"
"你的设计。"顾誉说，"公司新项目的logo设计，我看过你的作品集，符合要求。"
顾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雇我？"
"是合作。"他纠正道，"专业对专业，不谈其他。"
她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又看看顾誉平静的表情，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是她搬进他家以来，他第一次真正认可她的能力，而不是把她当作一个不得不忍受的累赘。
"谢谢。"她小声说，攥紧了信封。
顾誉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会要开。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他转身要走，顾樱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顾誉！"
他回头，挑眉看她。
"你……"她鼓起勇气，"你为什么要选我？明明有那么多专业设计师。"
顾誉沉默了片刻，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顾氏的风格。"
这个回答既官方又合理，却让顾樱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她点点头，看着顾誉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校园的人流中。
苏沐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支票："让我看看——哇！顾总出手真大方！
顾樱夺回支票，小心地放进口袋：“这只是工作报酬。”
“得了吧。"苏沐撞撞她的肩，"他刚才摸你头发那一下，简直像偶像剧桥段。”
“那是你的错觉。”顾樱转身往食堂里走，却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
她不知道顾誉为什么突然给她这个机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心跳加速。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从今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种单纯的、互相回避的状态了。
而这一点，既让她害怕，又隐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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