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派对的请柬在许晚抽屉里躺了三天，直到林小雨尖叫着冲进宿舍："陆明川请了王教授！就是那个国际建筑奖的终审评委！"
许晚的自动铅笔芯啪地断了。电脑屏幕上还开着与周予森的聊天窗口——他刚发来消息说感冒了，明天不能陪她去工作室。
"你该去。"林小雨夺过她手里的铅笔，"《记忆之城》要想拿奖，必须过王教授这关。"
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许晚想起昨天周予森发高烧还坚持视频的样子，他通红的脸颊和强撑的笑容，背景里钢笔店的老挂钟指向凌晨三点。
"周予森不会同意的..."
"拜托！"林小雨翻出手机照片，"看看陆明川请的都有谁！"照片上是游艇甲板，几个业界泰斗正举杯交谈，其中白发苍苍的老者确实是王教授。
许晚的指尖在请柬烫金边缘摩挲。陆明川的字迹张扬跋扈：【带模型来，给你十分钟展示时间】。这可能是她学生时代最重要的机会，也可能是...
手机突然震动。周予森发来体温计照片：38.5℃。接着是条语音，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担心，爷爷煮了姜汤..."
许晚胸口发紧。她快速回复"好好休息"，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帮我个忙。"
周六的港口飘着细雨。许晚抱着模型箱走下出租车时，林小雨正和几个女生在码头自拍。游艇"黑珍珠号"通体漆黑，船舷镀着金边，像只傲慢的天鹅浮在水面。
"他居然真的让你带模型来。"林小雨小声嘀咕，"看来是真上心了。"
许晚调整着模型箱背带。为了今天，她熬了三个通宵改进《记忆之城》的灯光系统，用的是周予森从美国带回的导光材料。想到他，胃部又传来熟悉的绞痛——今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的"今天和妈妈吃饭"。
"许小姐。"陆明川出现在舷梯顶端，白西装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深V领T恤。他亲自下来接人，这个举动引得周围宾客侧目。
游艇内部的奢华超出想象。水晶吊灯下，王教授正和几位评委交谈，看见模型箱时眼睛一亮："这就是《记忆之城》？"
十分钟变成了半小时。许晚讲解时，陆明川始终站在她斜后方，古龙水气息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当王教授赞叹星空穹顶的精妙时，他突然俯身耳语："我说过，你值得更好的舞台。"
香槟塔在角落闪烁金光。许晚小口抿着柠檬水，看陆明川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间。他与周予森截然不同——后者永远穿着洗到发白的衬衫，在社交场合局促得像条离水的鱼。
"许同学。"王教授突然凑近，"听说你母亲是许丽华？九十年代那个天才设计师？"
许晚的水杯差点脱手。母亲从未提过这段往事，就像她从未展示过那些锁在抽屉里的奖状。
"您认识她？"
"当年她在巴黎拿奖，我是评委之一。"王教授摇头惋惜，"可惜后来..."
音乐突然变大，盖住了后半句话。陆明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臂虚环着许晚的腰："各位，烟火表演要开始了。"
甲板上的风带着咸腥味。第一朵烟花炸开时，许晚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周予森的第七个未接来电。她正要回拨，陆明川突然按住她手腕："看东面。"
最大的烟花照亮了海平面。借着闪光，许晚看见不远处停着艘小渔船，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周予森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胀，像面投降的旗帜。
"有意思。"陆明川的拇指摩挲着她腕内侧，"跟踪狂男友？"
许晚甩开他的手。渔船已经调头，周予森的身影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颤抖着拨号，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配不上你。"陆明川递来香槟，"我查过了，周家那点人脉早过气了，连他留学都是靠奖学金..."
许晚猛地抬头："你调查他？"
"商业尽职调查而已。"陆明川晃着酒杯，"知道为什么你妈妈反对你们吗？因为她比你看得清楚——"
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他。许晚的香槟杯在地上炸开，金色液体溅在陆明川定制的白西裤上。
"不许提我母亲。"她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周围人安静下来，"也不许再调查周予森。"
陆明川的表情变得危险。他慢慢俯身，黑钻耳钉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你以为王教授真是来看模型的？"他压低声音，"是我父亲赞助了这次大赛。"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许晚抱起模型箱转身就走，却被两个保安拦住去路。
"别急。"陆明川从侍应生托盘取来新酒杯，"至少看完我们的'特别节目'。"
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的是《记忆之城》的设计过程视频。许晚刚松口气，画面突然切到一段偷拍——周予森在酒吧与人厮混，衬衫领口沾着口红印，日期显示是他声称"在赶图纸"的那晚。
"惊喜吗？"陆明川贴着她耳廓说，"他在美国可不止感冒这么简单。"
许晚的指甲陷进掌心。视频里的周予森陌生得可怕，那个在电话里说想她的人，此刻正搂着金发女孩的腰。
"许小姐！"林小雨突然冲过来，"你手机响了二十遍了！"
来电显示"周爷爷"。许晚刚接起，老人焦急的声音就炸开来："晚晚！小森发高烧说胡话，一直喊你名字..."
背景音里确实有周予森含糊的呓语："...别去游艇...陆家不是..."
视频还在循环播放。许晚看着画面里醉醺醺的周予森，突然注意到某个细节——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还在，那是他们用易拉罐环做的临时戒指留下的。
"陆明川。"她转向白西装男人，"视频是合成的。"
全场哗然。陆明川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有什么证据？"
"周予森酒精过敏。"许晚举起手机，屏保是她和周予森在医院的合影，"他这辈子没碰过酒。"
保安再次围上来时，许晚已经抱着模型箱冲到舷梯边。陆明川在身后冷笑："走出这里，你的冠军梦就碎了。"
许晚头也不回地跳上接驳艇。模型箱在颠簸中打开，《记忆之城》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特别是那个微型钟楼，此刻正投射出与真实星空一致的星座图样。
老钢笔店的灯光在雨夜中格外温暖。许晚浑身湿透地冲进门，看见周予森蜷缩在阁楼沙发里，脸颊烧得通红。爷爷正用湿毛巾敷他额头，电视里播放着游艇派对的现场直播。
"...骗子..."周予森在梦中呓语，"陆家当年就..."
许晚握住他滚烫的手。书桌上摊着报纸，头条是《陆氏地产再陷丑闻：十年前抄袭门真相》。配图里年轻的陆董事长站在某个建筑模型前，而角落的设计师签名赫然是"许丽华"。
"你早就知道？"许晚轻声问。
周爷爷递来杯热茶："小森查了三个月..."老人指着满墙的资料，"陆家当年剽窃你妈妈的设计，还诬陷她抄袭。他怕历史重演..."
电视突然插播快讯：游艇起火，宾客紧急疏散。画面中陆明川狼狈地爬上救生艇，而那艘豪华"黑珍珠"正被火焰吞噬。
周予森在这时醒来。他烧得迷迷糊糊，却准确抓住了许晚的手："...视频是假的...我永远不可能..."
许晚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阁楼窗外，真实的星空安静闪烁。她突然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周予森远比她想象的更了解黑暗；第二，她不需要在陆明川的游艇和周予森的渔船之间做选择——她有自己的船，自己的航向。
"睡吧。"她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我在这儿。"
楼下的老挂钟敲响十二下。许晚翻开周予森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举报材料已寄出：陆氏行贿评委证据+视频伪造鉴定报告】。日期是三天前——远早于游艇派对。
雨停了。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许晚在窗玻璃上画下第二十一座桥——这次是钢铁悬索桥，足以抵御任何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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