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奶茶店的玻璃门不断开合，将十月的阳光切成碎片洒在木质桌面上。许晚咬着吸管，看林小雨在桌布上画满《光影疗愈空间》的修改草图，柠檬茶的冰珠滚落到她手绘的螺旋走廊上。
"所以陆明川给的底片，"林小雨压低声音，"是你妈和他爸的艳照？"
许晚的珍珠卡在喉咙里。邻桌的周予森假装没听见，但手里的模型刀在泡沫板上划出歪斜的线——他今早主动提出帮她们做展示模型，此刻耳朵红得能滴血。
"是建筑设计图。"许晚把底片推到桌子中央，"看角落的日期，比彩虹大楼竣工早半年。"
奶茶店的音响突然切换成《Clair de Lune》，这是陆明川最近总在车里放的曲子。周予森的手顿了一下，刀尖不小心戳穿泡沫板——那个位置正好对应他们设计中最重要的棱镜反射区。
"我查过了。"林小雨调出手机资料，"陆明川父亲当年是项目监理，但你妈妈才是主设计师。"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日期..."
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陆明川本人拎着四杯奶茶走进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新鲜的猫抓痕——是许晚工作室那只橘猫的杰作。
"聊什么呢这么认真？"他把印着店logo的纸袋放在桌上，"新品白桃乌龙，无糖加冰。"这句话是对许晚说的，同时眼睛却瞥向周予森面前毁掉的泡沫板。
林小雨迅速用素描本盖住底片："女生话题。"
"巧了。"陆明川拉开椅子坐下，"我刚从档案馆回来。"他变魔术般抽出份泛黄的文件，《彩虹大楼结构验收报告》的标题下，监理签名栏赫然是陆父的名字，而设计师签名被墨水涂得模糊不清。
周予森突然站起来，泡沫板在他手中裂成两半："我去换材料。"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开了盖在底片上的素描本。陆明川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对模糊人影上："知道为什么你妈妈后来不承认参与设计吗？"他的指甲在"1998.3.21"的日期上划了道痕，"这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彩虹大楼通过验收，以及..."
玻璃门又被推开。周予森抱着新买的材料站在逆光里，怀里还夹着本《建筑心理学》。阳光透过他的白T恤，隐约勾勒出肋骨的轮廓。
"以及什么？"许晚追问。
陆明川突然凑近她耳边："你出生前九个月。"温热的气息带着白桃乌龙的甜腻，"顺便，周予森在偷听。"
确实，周予森僵在门口的样子像被按了暂停键。他手里的《建筑心理学》哗啦掉在地上，翻开的页码正好是"创伤性记忆的视觉重构"章节。
"你们在排挤我？"他声音很轻，但许晚听出里面细微的颤抖。这比露营那晚的真心话游戏更让她心尖发紧——周予森极少显露情绪。
陆明川得意地转着车钥匙："只是些家族秘辛。"钥匙圈上挂着许晚工作室的橘猫挂件，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的。
林小雨突然拍桌："够了！"她把底片和验收报告并排铺开，"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巴黎高筑的终审答辩。"她指向窗外的公告栏，终审名单上许晚和周予森的名字紧挨着，"下周三，你们打算交什么作品？"
奶茶店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周予森弯腰捡书时，许晚看见他后颈的汗珠滑进衣领。陆明川则慢条斯理地拆开奶茶包装，在杯底写了串数字推给许晚："X-17改良版的实验室编号。"
"我们交《闭壳期》的升级版。"许晚突然说。她拿起陆明川的笔，在餐巾纸上画了个螺旋形温室，"但不是关于创伤..."笔尖停顿，"是关于光如何找到出路。"
周予森抬眼看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扇形阴影。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从包里拿出个微型棱镜放在纸巾上——折射的光斑恰好照亮许晚画的关键结构。
"需要光谱分析仪。"他声音恢复平静，"物理系实验室有。"
陆明川突然冷笑："真感人。"他撕下杯底的编号揉成团，"知道为什么评委讨厌合作作品吗？因为建筑是孤独的艺术。"他起身时碰翻了周予森的柠檬茶，冰块滚到那份验收报告上，洇湿了被涂抹的签名。
周予森默默擦着水渍。许晚注意到他用的正是露营那晚她给的创可贴，边缘已经翘起。当陆明川摔门而去时，他突然说："1998年3月21日..."手指在桌面上画出彩虹的弧度，"那天我父亲作为学徒，第一次见到你母亲的设计图。"
奶茶店的音响切到下一首歌，是《Yellow》。林小雨瞪大眼睛："等等，你爸是...？"
"彩虹大楼的施工学徒。"周予森从钱包取出张褪色照片：年轻男孩站在脚手架前，安全帽下是熟悉的眉眼，"他总说那栋楼的光影设计能治愈一切。"
许晚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背景里有个穿珊瑚色连衣裙的模糊身影，正仰头望着未完工的彩虹穹顶——是她母亲，怀里还抱着个襁褓。
"所以陆明川说的九个月..."林小雨来回比对着照片和底片。
玻璃门再次打开，这次涌进来的是天文社的学妹们。她们嬉笑着围到周予森身边："学长！流星数据整理好了吗？"有个胆大的直接挽住他手臂，"今晚还能看英仙座流星雨吗？"
许晚突然站起来。柠檬茶打翻在验收报告上，被涂黑的签名区域竟然显现出些许笔迹。她抓起湿漉漉的纸张对着阳光，隐约看出"许"字的轮廓。
"今晚工作室通宵。"她宣布，同时把底片塞给周予森，"带上你的棱镜。"
林小雨吹了个口哨："我呢？"
"去买光谱分析仪。"许晚摸出陆明川落下的车钥匙，"用这个跟物理系换。"
奶茶店外，陆明川的跑车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后视镜上挂着的工作室钥匙随微风轻晃——不知何时被他调包了真正的车钥匙。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仪表盘上放着张医院预约单：患者姓名处写着许晚母亲的名字，医生签名栏则是陆明川叔叔的笔迹。
周予森在窗边对学妹们讲解星座，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许晚。当他看见她拿起那串假钥匙时，突然做了个露营那晚的手势——食指与拇指圈成镜头，无声地说："你看，光会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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