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将午夜照得如同白昼。许晚用裁纸刀撬开光谱分析仪的包装箱，金属外壳反射出她浮肿的眼睛——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巴黎高筑终审答辩就在四天后。
"棱镜角度不对。"周予森的声音从梯子上传来。他正调试悬挂在工作室中央的水晶装置，白T恤下摆随着抬手动作掀起，露出一截腰线。许晚急忙低头研究说明书，却听见林小雨的窃笑。
"笑什么？"许晚耳根发热。
林小雨晃着从物理系"借"来的激光笔："某人看腰线的次数比看光谱仪还多。"激光红点故意在周予森后背游走，最终停在他肩胛骨某处——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淡褐色胎记，形状像新月。
周予森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他慌乱地拉下衣摆，这个动作却让放在口袋里的老照片滑落。许晚弯腰去捡，突然注意到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L病房403，每周四15:18】。
"这是..."
"我父亲复健的时间。"周予森迅速抢回照片，"他摔伤后需要定期治疗。"但许晚已经想起，精神病院父亲病房的监控画面里，挂钟永远停在15:18。
林小雨突然关掉顶灯。黑暗中，棱镜装置开始流转七彩光斑，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微型《记忆之城》的轮廓。光之城市随着周予森调整角度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他们设计的螺旋走廊形态。
"成功了！"林小雨打开手机录像，"终审演示就用这个特效！"
许晚却盯着棱镜底部折射出的奇异光点——那不在设计图上。当她凑近时，光点突然扩大成清晰的字样：【X-17解毒剂配方】。
"周予森！"她声音发颤，"这个棱镜是..."
工作室的门突然被钥匙转动。三人同时僵住，陆明川的脚步声伴随着哼唱的《Clair de Lune》由远及近。周予森以惊人的速度拆下核心棱镜塞进许晚口袋，换上个普通水晶。
"加班呢？"陆明川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三杯咖啡。他今天反常地没穿西装，oversize的卫衣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大学生。"听说你们借了物理系的镇系之宝？"
林小雨挡在光谱分析仪前："抵押了你的车钥匙。"
"是吗？"陆明川从口袋掏出真正的车钥匙抛接着，"那这个是...哦，想起来了。"他突然看向许晚，"是你工作室的备用钥匙。"
空气瞬间凝固。许晚摸向自己的钥匙串——确实少了一把。而更可怕的是，陆明川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赫然是"X-17改良实验组副组长"的头衔。
"别紧张。"陆明川把咖啡放在工作台上，"我是来送终审内幕的。"他打开平板电脑，显示巴黎高筑往届获奖作品集，"评委最讨厌的就是..."指尖停在某页，"情感表达过于直白的作品。"
这句话像刀扎进许晚胸口。三个月前周予森给她的修改意见里，就有这句几乎一样的批评。
周予森从梯子上一跃而下："你偷看我的评语？"
"需要偷看吗？"陆明川轻笑，"所有发给教授邮箱的作业，我叔叔都有权限查看。"他故意凑近许晚，"包括某些人深夜发送的...私人信件。"
许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确实在某个崩溃的凌晨给周予森发过长篇大论的邮件，里面提到父亲的精神病和母亲的药。而此刻，那段隐私正赤裸裸地摊在陆明川的嘲笑里。
周予森突然抓起激光笔。红光直射陆明川眉心："删除备份。"
"凭什么？"
"凭这个。"周予森从书包掏出个U盘，"你父亲在彩虹大楼倒塌前三天，下令修改承重参数的录音。"
陆明川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伸手去抢，周予森却将U盘抛给许晚："密码是你父亲病房号。"
混乱中咖啡杯被打翻，棕褐色液体浸湿了设计图。陆明川突然笑起来："真感人。"他整理着卫衣领口，"可惜你们永远证明不了X-17与大楼倒塌的关系。"临走前他指了指棱镜装置，"顺便，那个光学原理申请不了专利——我母亲二十年前就发明了。"
门关上后，工作室陷入诡异的寂静。许晚摸出口袋里的核心棱镜，发现折射出的字样已经变成：【解毒剂需配合特定光频激活】。
"周予森，"她声音发抖，"这到底是什么？"
凌晨三点的月光透过天窗。周予森沉默地拆开光谱分析仪，露出里面隐藏的微型投影仪。当特定频率的光束穿过棱镜时，墙上突然显现出完整的设计图——正是当年彩虹大楼的光疗系统蓝图，设计师签名处清晰写着许母的名字。
"你母亲和我父亲..."周予森的声音混在机器嗡鸣中，"他们最初想建的不是商业大厦，而是座能治疗精神疾病的光疗中心。"
林小雨的激光笔掉在地上。许晚看着图纸上熟悉的笔迹，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总在深夜抚摸那些锁起来的设计图——那不是遗憾，是恐惧。
"陆明川母亲偷走了核心技术。"周予森调出另一张图纸，上面标注着"X-17光敏催化剂"，"他们把治疗用的光频武器化，变成了致幻剂。"
许晚的指尖触到投影里母亲的签名。那个总是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女人，原来曾经试图用光线而非药物治愈灵魂。
天光微亮时，他们终于破解了全部密码。U盘里除了录音，还有段模糊的监控视频：年轻的周父在彩虹大楼倒塌前，拼命将某个发光装置运出地下室。而站在废墟上冷眼旁观的男人，长着陆明川父亲的脸。
"终审答辩..."许晚突然说，"我们改方案吧。"
周予森正在本子上计算光频公式，闻言抬起头。晨光透过他蓬乱的发梢，在图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改成什么？"
"《解冻期》。"许晚拿起激光笔，红点落在当年彩虹大楼的废墟照片上，"关于如何用他们偷走的光，治愈他们造成的伤。"
林小雨突然惊呼："陆明川的工作证落在这了！"她举起那张ID卡，背面磁条处粘着微型存储器——里面全是X-17受害者的脑部扫描图，最新一份赫然标注着许父的名字。
工作室的门锁突然滴滴作响。周予森迅速关闭所有设备，但已经晚了——陆明川的声音通过智能门锁的扬声器传来："有趣的小发现，不是吗？"电子屏显示他正通过门禁摄像头看着他们，"顺便，终审评委刚刚换了人。我叔叔很期待你们的...表演。"
阳光完全升起时，许晚在废纸堆里发现张被撕碎的照片。拼凑后能看到年轻的陆明川站在医院走廊，怀里抱着个穿病号服的琥珀眼睛女人——她的眼神和许晚失眠时如出一辙。
照片背面写着：【M的X-17后遗症记录，遗传风险评估：高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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