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高筑学院的玻璃答辩厅像座水晶牢笼。许晚站在聚光灯下，《解冻期》的模型在展示台上流转着虹彩，那些棱镜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拼出残缺的彩虹图案。
"许小姐。"坐在评委席正中的陆明川叔叔推了推金丝眼镜，"你声称这个光影系统能治疗精神创伤？"他袖口的铂金袖扣反射冷光，正好刺在许晚眼睛上。
许晚的指尖抵住模型底座的启动钮。背后的大屏幕立刻播放出视频——当年彩虹大楼的影像资料里，同样的光纹在废墟上隐约闪烁。
"不是声称。"她调出光谱分析图，"这是经过验证的γ-氨基丁酸激活光频，能修复X-17对海马体的..."
"够了！"陆明川叔叔突然拍桌。他面前的铭牌写着"陆振华教授"，但许晚知道他另一个身份是陆氏制药首席科学家。"巴黎高筑不欢迎伪科学。"
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许晚看见周予森在第一排攥紧了拳头，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后颈却还贴着那块橘猫创可贴。林小雨正疯狂对着手机打字，大概在联系媒体。
"请允许我演示。"许晚按下另一个按钮。模型中央的螺旋走廊突然投射出立体光影，构建出微型彩虹大楼的虚影。当特定频率的光束穿过时，虚影中浮现出当年被涂抹的设计师签名——许丽华三个字清晰如新。
评委席骚动起来。陆振华脸色铁青地操作平板，突然展厅的消防喷淋系统启动，人工雨幕浇灭了所有光影效果。
"技术故障。"他对着麦克风宣布，"休息二十分钟。"
混乱中，许晚感觉有人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展开是陆明川的字迹：【B区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有你父亲最新脑扫描】。落款画着个小太阳——这是他们高中时传纸条的暗号。
"别去。"周予森拦住她，"他在你模型里动了手脚。"他指向《解冻期》的底座，那里有块不自然的凸起，"我检测到β波发射器，会诱发焦虑发作。"
但许晚已经看见陆明川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CT片袋。父亲消瘦的侧脸在胶片上格外刺眼，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诊断结论：【X-17代谢物浓度升高30%】。
"新配方。"陆振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白大褂散发着消毒水味，"专门针对有遗传倾向的个体。"他递来支装有琥珀色液体的试管，"你母亲当年拒绝参与试验，现在..."
许晚倒退两步，后背撞上消防栓。陆振华的笑容突然凝固——周予森正举着手机录像，而林小雨带着校报记者冲进走廊。
"精彩。"陆明川突然鼓掌，"叔叔，我们的'特别评委'该上场了。"他打了个响指，安全门后走出个穿病号服的女人。她苍白的脸上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与许晚一模一样的琥珀色。
许晚的呼吸停滞了。女人手腕上的住院环写着"M"，正是照片里陆明川抱着的那个。
"介绍一下。"陆明川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我母亲，也是你母亲的..."他凑到许晚耳边，"双胞胎姐姐。"
闪光灯此起彼伏。许晚看着女人空洞的眼睛，突然明白为什么陆明川总说她"眼神像被雨淋湿的猫"——那根本是X-17中毒者的典型症状。
周予森突然冲过来拽她："展厅！"他声音嘶哑，"模型在自动运行！"
他们撞开人群跑回展厅时，《解冻期》的模型正发出异常嗡鸣。所有棱镜疯狂旋转，投射出的不再是彩虹，而是刺眼的猩红色光斑。观众席已经有人抱头呻吟，这正是X-17诱发发作的前兆。
"频率被篡改了！"周予森扑向电源，却被保安拦住。陆振华在台上冷笑："这是科学审查，不是儿戏。"
许晚的视野开始泛红。她跌跌撞撞爬上展示台，用身体挡住最核心的棱镜。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那些光线穿过她浅色毛衣后，竟变成了柔和的淡金色。
"衣料中的二氧化钛..."周予森突然大喊，"它中和了有害频率！"
陆明川的表情凝固了。许晚迅速脱下毛衣罩在模型上，畸变的光束立刻恢复成治疗用的彩虹光谱。整个展厅沐浴在这片光雨中，连陆振华都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
"1998年3月21日。"许晚对着麦克风说，"彩虹大楼验收当天，陆振华往光疗系统注入X-17原液，导致首批受试者精神崩溃。"大屏幕切换出当年的实验记录，"我母亲发现后拒绝签字，他就制造了倒塌事故。"
林小雨适时放出最后一张幻灯片——陆明川母亲与许母的合影，两人穿着同样的白大褂，胸前别着"光疗项目组"的徽章。
"而你。"许晚直视陆明川，"这些年接近我，是为了观察X-17的遗传效应吧？"
展厅死一般寂静。陆明川的袖扣突然掉落，滚到许晚脚边——那根本不是铂金，而是块封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弯腰捡起他母亲掉落的药瓶，里面装着与许晚相同的抗抑郁药。
"终审结果需要讨论。"陆振华铁青着脸宣布休会。但记者们已经围住许晚，闪光灯中她看见周予森正悄悄拆解模型底座——那里藏着陆氏制药最新的β波发射器，足以成为法庭证据。
离场时，许晚在走廊遇见独自抽烟的陆明川。他摘了领带，昂贵西装皱得像揉过的废纸。
"我妈发病时总念叨个名字。"他吐着烟圈，"许丽华...许丽华..."烟头在阴影里明灭，"我十岁起就想知道，为什么亲妹妹见死不救。"
许晚想起锁在母亲抽屉里的病历本，上面记录着双胞胎姐姐偷偷参与X-17试验的往事。而此刻她只是说："下周听证会，带上你母亲的病历。"
回到酒店时，周予森正在整理证据链。他左手还缠着绷带——那是抢夺β波发射器时被陆振华的保镖所伤。许晚递给他热可可，发现他耳后的新月形胎记在台灯下格外明显。
"你早就知道M的事？"
周予森摇头："只查到陆明川每年圣诞都去瑞士某疗养院。"他调出机票记录，"和你母亲去的是一家。"
窗外飘起巴黎罕见的雪。许晚看着雪花落在埃菲尔铁塔的灯光里，突然想起《解冻期》模型在正常工作时，那些光斑会组成父亲常说的那句话：【所有阴影都是光的形状】。
周予森的手机突然亮起。林小雨发来紧急消息：【陆振华实验室刚刚起火，所有X-17样本失踪】。紧接着是第二条：【小心，陆明川买了两张回国机票】。
雪下得更大了。许晚在窗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琥珀色的眼睛正与照片里的M逐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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