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招新表的油墨味还残留在指尖,许晚揉着太阳穴推开工作室的门——奇怪,明明记得离开时锁了门。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锐利的黄线,空气中飘着陌生的茉莉香水味。
"林小雨?"许晚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灯光大亮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光影疗愈空间》模型被人拆得七零八落,核心棱镜不翼而飞。工作台上用裁纸刀钉着张照片:上周露营时,她与周予森在流星下相视而笑的瞬间,照片被红笔粗暴地画了个叉。
"惊喜吗?"林小雨从储物间走出来,手里把玩着那枚棱镜。她今天涂了珊瑚色口红,和许晚母亲常用的色号一模一样,"周学长刚才来找过你,急得快哭了呢。"
许晚的胃部突然绞痛。她伸手去摸手机,却发现包里的东西全散落在地上——包括那盒抗抑郁药,白色药片被踩碎成粉末,在灯光下像层薄雪。
"为什么?"
"三年!"林小雨突然尖叫,棱镜在她掌心折射出扭曲的光斑,"我帮你递情书、打掩护、甚至修改参赛作品!"她踢翻颜料架,克莱因蓝泼在许晚的小白鞋上,"凭什么最后是他?"
窗外的暮色突然变得模糊。许晚扶住工作台,发现掌心渗出冷汗——那杯林小雨递来的柠檬茶肯定加了料。视线边缘开始泛起诡异的琥珀色,就像X-17中毒的前兆。
"放心,只是强力安眠药。"林小雨凑近她耳语,"等他们找到你时,会以为又是抑郁症发作。"她拽着许晚的衣领拖向角落,"就像你那个疯爸爸一样..."
许晚用尽力气抓住工作台上的模型刀。刀尖划破林小雨的手腕时,茉莉香水混着血腥味爆开。但药效发作得太快,她最终滑倒在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林小雨将棱镜狠狠砸向监控摄像头,碎片如流星般四溅。
周予森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警报的。他正在图书馆顶楼调试光谱仪,监控APP的红色警告跳出来:【工作室动态检测异常】。画面最后定格在许晚苍白的脸,和地上一滩可疑的白色粉末。
陆明川的跑车急刹在图书馆台阶前时,周予森已经抱着光谱仪冲下来。两人在车厢里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东郊废弃疗养院。"陆明川甩出张照片,"林小雨母亲曾是X-17受试者。"
"光谱追踪。"周予森调出手机地图,"棱镜里嵌了定位芯片。"
跑车在暮色中撕开一道银色裂缝。周予森攥着光谱仪的手指节发白,仪器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正沿着环城高速移动。陆明川突然猛打方向盘:"不对!她在往反方向走!"
仪表盘上的导航地图突然被替换成实时监控——林小雨拖着昏迷的许晚出现在校医室走廊,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调虎离山。"陆明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她根本没离开学校!"
校医室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周予森踹开隔间门时,输液架上的药瓶正在许晚上方摇晃,标签被故意撕掉了。林小雨站在窗边,手里举着注射器,针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再过来我就推进去。"她后退半步,"足够让她忘记这三年的一切。"
陆明川突然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腕表:"你妈当年也这么威胁M。"表盘背面嵌着的微型投影仪突然启动,墙面浮现出林小雨母亲签署的免责协议,"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病情加重吗?"
林小雨的手开始发抖。周予森趁机扑过去抢注射器,两人撞翻器械车,玻璃碎裂声惊醒了许晚。她睁开眼时,正好看见林小雨举起输液架砸向周予森后脑——
"小心!"
陆明川的跑车钥匙划过空气,精准击中林小雨手腕。注射器飞出去扎进枕头,药水瞬间将布料腐蚀出焦黑痕迹。
"不是安眠药..."许晚虚弱地支起身子,"是X-17浓缩液..."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小雨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你们根本不懂!"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条形码纹身,"我妈被他们变成这样!而许晚...许晚凭什么能被所有人爱?"
周予森挡在许晚床前,血从他后脑的伤口流进衣领。陆明川捡起掉落的注射器:"你母亲是自愿参加二期试验的。"他调出手机里的档案,"为了给你挣手术费。"
林小雨瘫坐在地,珊瑚色口红晕开像干涸的血。许晚挣扎着下床,却在触到她肩膀时被狠狠推开:"别假惺惺!你知道周学长电脑里有多少你的照片吗?从大一开学第一天起..."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校医室陷入黑暗的瞬间,许晚感觉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周予森的掌心有模型刀留下的茧,此刻正颤抖着与她十指相扣。
"找到了!"陆明川突然举起从林小雨包里翻出的真棱镜,"果然在这。"他对着灯光转动棱镜,折射出的光谱在墙上拼出"SOS"的图案,"这丫头根本不知道核心密码藏在哪。"
警车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窗帘。许晚在眩晕中看见林小雨被带走时回头的那一眼——那里面不止有恨,还有她熟悉的,和自己每次照镜子时一样的,深不见底的孤独。
"没事了。"周予森用额头轻贴她手背,创可贴粗糙的触感格外真实,"我在这。"
陆明川背对着他们整理被翻乱的医药箱,声音罕见地柔和:"睡会儿吧,家庭日的糖醋排骨..."他顿了顿,"我让管家准备了双份。"
窗外,今年最后一场流星雨悄然而至。许晚在坠入梦乡前,模糊听见两个男生罕见的和平对话——
"你早知道林小雨有问题?"
"你早知道棱镜有定位?"
沉默。然后是不约而同的轻哼。月光重新洒进来,照亮地上那张被踩脏的露营照片——流星下,其实有三个人的影子,只是某个站在镜头外的人,永远把自己裁剪在了画面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