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的消毒水味迟迟不散。许晚靠在床头，看阳光在周予森手背上投下窗格的影子——他正笨拙地削苹果，果皮断了好几次。病床边的橘猫百无聊赖地玩着毛线团，那是林小雨之前落在这里的。
"林小雨被心理辅导中心接管了。"周予森突然开口，苹果皮终于断了第八次，"她母亲从疗养院打来电话..."
许晚摆弄着床头的棱镜挂件。阳光透过它，在天花板上投出细小的彩虹。三天前那场闹剧后，系里暂停了光影研究会的活动，连校庆节目都被临时替换。
"她只是生病了。"许晚轻声说。就像她抽屉里那些抗抑郁药，就像父亲病历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就像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工作室画了一整页的螺旋线。
周予森突然放下水果刀："要不要去个地方？"
废弃的美术楼天台长满野草。周予森从工具包里掏出个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片。
"高中时发现的秘密基地。"他挑出一块琥珀色的玻璃对着夕阳，"每次考砸就来这。"
许晚接过玻璃片，世界瞬间被染成蜂蜜色。她看见周予森在笑，眼角皱起温柔的纹路——这是事件发生后他第一次放松。
"林小雨的事..."许晚转动玻璃片，"学校怎么说？"
"休学一学期。"周予森组装着简易投影架，"她母亲来接人了。"他顿了顿，"其实...她上周来找过我。"
投影架突然投射出模糊的画面：林小雨在社团招新前夜，红着眼睛质问周予森为什么从不看她送的便当。画面晃动得很厉害，明显是偷拍视角。
"我拒绝她之后..."周予森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就去拆了你的模型。"
风突然变大，吹乱许晚的刘海。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露营那晚林小雨非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为什么总"恰好"拍到她和周予森的独处时刻。那些她以为是友情的关心，原来都是灼热的监视。
"不怪你。"许晚把玻璃片还给他，"就像不怪陆明川的叔叔，不怪X-17..."她顿了顿，"甚至不怪我妈当年把我锁在衣柜里。"
周予森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胶水留下的硬茧，温度却烫得惊人："许晚。"这是他第一次不带姓氏喊她，"校庆我们重做节目吧？"
"不是暂停活动了吗？"
"规定没说不能个人参赛。"他变出两张报名表，参赛者栏已经填好他们俩的名字。表格背面用铅笔写着《晴雨日记》的构思，配图是两只共撑破伞的简笔小猫。
夕阳沉到教学楼后面时，陆明川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肉麻够了没？"他拎着三个饭盒，白西装换成休闲卫衣，"M非要我送来的慰问品。"
饭盒里是糖醋排骨，三份。许晚夹起一块，突然想起林小雨总抱怨食堂排骨太甜——现在才明白那是在模仿她的口味。有些执念像X-17，你以为在治愈，其实在病变。
"下周复诊我陪你去。"周予森突然说，"李医生回来了。"
陆明川挑眉："巧了，我也约了李医生。"他晃着车钥匙，"要不一起？反正某人连病历本都..."
周予森扑过去捂他嘴的动作太急，打翻了柠檬茶。三人手忙脚乱抢救报名表时，橘猫突然跳上投影架——晃动的光影里，那些玻璃碎片折射出的彩虹正好落在每张糖醋排骨上，像某种隐秘的祝福。
许晚想，或许治愈不是删除那些阴暗，而是学会在雨天共撑一把破伞。就像周予森总说的：所有阴影，都是光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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