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咚"一声滑开时,许晚正踮脚去够最上层的椰奶。后腰突然贴上来的温度让她手一抖,椰奶掉进周予森张开的怀里。
"这个含糖量太高。"他鼻尖还沾着建筑模型的木屑,白T恤领口松垮垮露出锁骨,"阿秀的蛀牙..."
许晚抢回椰奶扔进购物车:"她月考进步了十五名。"购物车里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低糖奶茶、草莓大福,还有阿秀最爱的黄瓜味薯片。
周予森笑着摇头,往车里加了盒无糖薄荷糖:"妥协一下?"他指尖在购物车把手上与许晚的相触,温度像冬日里偶然觅得的阳光。
收银台旁的电视正播放午间新闻。画面里闪过县一中演讲比赛镜头,阿秀站在台上,蓝丝带在脑后飞扬。许晚的嘴角不自觉上扬——那孩子终于敢直视镜头了。
"她昨晚问我..."周予森突然压低声音,"能不能叫你姐姐的时候,也叫我哥哥。"他耳尖泛红,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响。
暖流涌过许晚心口。她假装整理购物袋,藏起发烫的脸颊:"随她高兴。"
阳光透过梧桐叶在路面投下光斑。许晚数着周予森白球鞋上的树叶影子,忽然发现他走路有些跛。
"脚怎么了?"
"没什么。"周予森下意识拉了拉裤脚,却还是露出脚踝上狰狞的擦伤——是那晚在山坡找她们时摔的。
许晚蹲下去的动作太快,购物袋里的薯片发出脆响。她掏出随身带的创可贴,印着卡通猫头鹰的那种,轻轻贴在伤口上。
"...疼吗?"
周予森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她发顶:"你贴的就不疼。"
宿舍楼下的银杏开始泛黄。远远就看见阿秀趴在窗台上挥手,蓝丝带绑成的蝴蝶结在风里一抖一抖。她身后是用荧光星星贴出的星座图——许晚认出那是父亲实验室的星象仪图案。
"姐!周学长!"阿秀的嗓音清亮亮的,"我煮了奶茶!"
推开门,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小电锅里煮着焦糖色液体,旁边摆着三个歪歪扭扭的马克杯——是阿秀上周陶艺课的作品,杯底还刻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我按化学公式配比的!"阿秀献宝似的递过杯子,"糖分刚好3.18克..."她突然咳嗽起来,手背迅速抹了下嘴角。
许晚皱眉,但阿秀已经蹦到书桌前:"看!我把笔记全整理好啦!"她翻开活页本,内页用不同颜色标签分类,边缘画满小建筑简笔画。
周予森凑近看那些笔记,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这个受力分析图画得比我好。"他指着其中一页,那里画着座彩虹桥,桥墩受力点标着【姐姐的怀抱】。
阿秀耳尖通红地去抢笔记本,却碰倒了书架上的模型盒。巴塞罗那圣家堂的碎片洒落一地——是许晚熬夜拼了半个月的期中作业。
"对不起!"阿秀慌忙去捡,手指被碎片划出口子。血珠滴在石膏上,像小小的红宝石。
许晚握住她手腕上药时,发现那些旧伤痕已经淡了许多。阿秀突然小声说:"昨天...我妈打电话了。"她睫毛低垂,"说村长儿子娶了隔壁村的..."
棉签停在半空。许晚等着下文,却见阿秀从抽屉里掏出个信封:"她寄了这个来。"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许晚抱着婴儿阿秀,背后是父亲清秀的字迹:【我的两个女孩】。照片边缘整齐的剪切口,正好能拼上许晚钱包里那张残缺的全家福。
"我想..."阿秀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舅舅他一定..."
敲门声打断了话语。林小雨探头进来:"宿管阿姨说..."她突然瞪大眼睛,"你们在煮火锅?"
电锅里的奶茶咕嘟冒泡。阿秀跳起来添水,蓝丝带从发间滑落。周予森弯腰去捡,却从床底带出个铁盒——装着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半包发霉的薄荷糖。
"别动那个!"阿秀扑过去,缺了门牙的发音漏着风,"那是..."
许晚已经打开铁盒。最底下是张皱巴巴的糖纸,上面用红笔写着【给晚晚的嫁妆】,字迹是父亲的。糖纸背面是稚嫩的铅笔字:【要给姐姐买大房子】——明显是幼年阿秀写的。
阳光突然变得太刺眼。许晚把糖纸小心地放回去,铁盒扣上的声音像声叹息。
"明天。"她揉揉阿秀的乱发,"我们去看看爸爸吧。"
周予森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表情突然严肃:"陆明川刚发了条加密信息。"他把手机转向她们,上面是张模糊的照片——许晚母亲站在某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个发光的小瓶。
"这是..."许晚凑近看那个瓶子,突然僵住。她认出了瓶底的标记,和父亲研究日志里那个红色五角星一模一样。
阿秀的奶茶杯突然掉落。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红。许晚扶住她时,摸到后颈处异常的体温——像块烧红的炭。
"3.18..."阿秀在昏过去前呢喃,"照片背面...频率..."
周予森已经拨通急救电话。许晚解开阿秀的衣领,震惊地发现锁骨下方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纹路——和父亲最后那篇研究日志里的手绘图一模一样。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许晚攥紧那张糖纸,突然看清背面还有行极小的字:【当星星亮起时,给小秀注射血清】。
窗外,暮色中的第一颗星星刚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