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焙社活动室的落地窗结满水雾，许晚用手指划开一小片，看见程屿白正在操场教学生打篮球。他转身跳投的姿势利落得像把出鞘的剑，黑曜石耳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专心和面！"林小雨用擀面杖轻敲许晚的手背，"社长大人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她鼻尖沾着面粉，围裙上印着【烘焙使我暴躁】的卡通字样。
许晚收回目光，把面团揉得啪啪响："在想无障碍通道的设计。"案板上的饼干模具是阿秀送的，造型全是小动物轮椅。
"说到这个——"林小雨突然压低声音，"学生会在找上周篮球赛的录像，听说程学长为了你和周学长杠上了？"她挤挤眼睛，"论坛都炸了，金融系系草VS医学院高岭之花..."
烤箱定时器突然响起。烘焙社副社长张妍戴着隔热手套冲过来："曲奇烤好了！"这个化学系大二生总把实验室习惯带进厨房，饼干摆盘精确得像元素周期表。
活动室门被推开，文学社的苏雯抱着一摞书探头："募捐的旧书到了！"她身后跟着几个志愿者，其中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格外显眼——建筑系的陈默，连续三年国奖得主，此刻正红着脸偷瞄许晚。
"听说你要改造儿科病房？"陈默递来本《无障碍设计解析》，书页间夹着便签纸，"我叔叔是市立医院基建科的..."
林小雨突然猛咳一声。许晚转头，看见周予森站在走廊阴影里，白大褂下露出深灰色毛衣袖口。他手里提着印有儿童医院LOGO的纸袋，目光扫过陈默时微微停顿。
"阿秀的点心。"周予森把纸袋放在料理台上，里面整齐码着三盒草莓大福。包装明显被拆开过又精心复原，盒角还沾着些许实验室用的荧光标记粉。
张妍突然凑近纸袋嗅了嗅："咦，这奶油..."她职业病发作似的摸出pH试纸，"含有缓冲溶液成分？"
"特制配方。"周予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加了免疫调节剂。"他转向许晚，"阿秀问你能不能带《建筑初步》去看她，说是要预习..."
陈默突然插话："我正好要去医院做志愿者！"他从书包里掏出崭新的教材，"最新版，还配了3D模型卡。"书扉页上赫然印着【赠许晚学妹】的题字。
活动室突然安静。周予森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许晚认出这是能监测3.18Hz频率的那只——放进白大褂口袋："巧了，我今天坐诊儿科。"他看向陈默，"要不要顺路带你？我车上有轮椅专用固定装置。"
林小雨的擀面杖掉在地上。苏雯憋笑憋得肩膀发抖，而化学系的张妍已经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这场"稀有气体之间的化学反应"。
操场传来欢呼声。许晚透过水雾看见程屿白正被女生们围着送水，他仰头喝水的姿态像拍运动广告，喉结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忽然他若有所感地转头，隔着三十米距离和许晚视线相撞，举起水瓶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社长！曲奇焦了！"张妍的惊呼拉回注意力。许晚慌忙去关烤箱，手背碰到周予森伸过来的隔热手套。他不知何时已经戴上医用橡胶手套，动作精准地抢救出烤盘。
"火候过了28秒。"周予森将烤盘放在料理台上，焦糖色的心形曲奇冒着热气，"不过焦糖化反应产生的..."
"更好吃！"林小雨抢过话头，掰开一块曲奇，"哇，里面是流心的！"她促狭地用胳膊肘捅许晚，"某些人连烘焙都在想谁呢？"
许晚耳根发烫。这些曲奇模具确实是周予森送的，去年生日时塞在一堆建筑资料里。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全是心脏解剖图造型，现在想来简直...
"儿科门诊两点开始。"周予森突然说，摘下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的勒痕已经淡得快看不见，"要搭顺风车的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默抱着的教材。
陈默挠挠头："其实我约了社工部..."他话没说完就被林小雨拽走："正好！帮我们试吃新配方！"
活动室很快空了大半。许晚收拾模具时，发现周予森留在料理台上的听诊器——银色的管身上刻着极小的【To WW】。这是父亲的习惯，总在仪器上标记赠送对象的名字缩写。
"忘拿了这个。"许晚追到走廊，看见周予森正在电梯前和陈默说话。高她两届的学长此刻像个被教授提问的大一新生，紧张得不停推眼镜。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程屿白从里面走出来，篮球服外套着件皮夹克，发梢还滴着水。他看看周予森又看看许晚，突然笑了："这么巧？"黑曜石耳钉随着偏头的动作闪过幽光，"我正要去医院看阿秀。"
周予森的白大褂口袋动了动——许晚知道那里装着能干扰3.18Hz频率的手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侧身让开了路："儿科病房三点消毒。"
"足够了。"程屿白走向许晚，从背包里拿出个星空投影仪，"小英雄要的生日礼物。"他凑近时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顺便，讲座改到明天了，这次是真的关于星云。"
周予森突然咳嗽一声。程屿白转身，两人身高相仿，视线在空中相撞像两把出鞘的剑。陈默已经悄悄退到消防栓旁边，满脸写着"我想回家"。
"对了。"程屿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抽出张照片，"整理旧物找到的。"照片上是六岁的许晚和一个小男孩在钢琴前，她正把草莓大福往对方嘴里塞，"记得吗？你说过要给我设计间音乐室。"
周予森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突然转身按电梯。许晚注意到他后颈的血管纹路在发际线处若隐若现——这是情绪波动时的生理反应。
"我门诊要迟到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曲奇...记得给阿秀带两块。"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许晚看见周予森掏出手机飞快打字。她的口袋随即震动——是阿秀发来的消息：【周学长问你要不要吃火锅！他说买了新的鸳鸯锅！】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
程屿白轻笑出声："还是老样子。"他指尖点了点照片里小男孩的酒窝，"一着急就找吃的当借口。"突然压低声音，"那本《建筑初步》，第47页有惊喜。"
操场传来哨声，志愿者们在催集合了。许晚抱着听诊器和星空投影仪站在走廊，阳光透过玻璃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左边是走向大门的程屿白，右边是已经下到一楼的周予森，而她自己站在中间，口袋里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林小雨发的烘焙社合照，照片角落陈默正偷偷看她。
活动室里，被遗忘的曲奇仍在散发甜香。其中一块心形曲奇被人掰开过，流心里藏着颗用糖珠拼成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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