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公寓楼的电梯年久失修，许晚数到第十七个台阶时停住了脚步。周予森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在昏暗楼道里泛着微光。
"来得及反悔。"他声音很轻，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可以先在楼下等。"
许晚摇头，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开瞬间，熟悉的钢琴声流淌而出——《月光》奏鸣曲，弹到第47小节时戛然而止，然后是茶杯重重放下的脆响。
客厅里，母亲背对着他们坐在三角钢琴前。珊瑚色指甲油剥落了几块，琴键上还放着那个用荧光胶带粘好的棱镜挂件，折射出的彩虹光斑在墙上微微颤动。
"妈。"许晚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带周予森来了。"
钢琴凳转过四十五度。母亲的目光先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在周予森的戒指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许晚无名指的素圈上。她嘴角抽动两下，突然抓起棱镜挂件："记得这个吗？五岁生日那天..."
"您摔碎它是因为看见我爸和周医生说话。"许晚向前一步，"但您不知道他们是在讨论我的病情。"
墙上的彩虹光斑突然剧烈摇晃。母亲站起身，褪色的家居服袖口露出腕间旧伤——那些被许晚误以为是自残的痕迹，现在想来或许是早期抗体实验的针眼。
周予森突然松开许晚的手，从公文包取出个文件夹："杨教授，这是当年我父亲带走的研究资料。"文件摊开在琴凳上，泛黄的纸页里夹着张照片——年轻的母亲抱着五岁的许晚，身旁站着周予森父亲，背后是X-17项目的标志。
"不可能..."母亲的手指抚过照片，"这些资料应该..."
"被销毁了？"周予森轻声说，"我父亲用二十年时间完成了逆转研究。"他指向文件某处，"您的治疗记录显示，您从未真正需要X-17——您只是被植入了错误记忆。"
许晚的呼吸凝滞了。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父亲车祸前一周。而母亲颤抖的手指间，棱镜挂件突然折射出一道特殊光路——在特定角度下，那些裂痕组成了模糊的字母：【SOS】。
"妈..."许晚蹲下来与母亲平视，"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已经和周予森在一起了。"她摸出手机，屏保是昨晚海滩的荧光【Marry Me】，"十七年前您把他赶走，现在..."
"赶走？"母亲突然尖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刮擦琴键，"是我求周医生带他离开的！"她猛地掀开钢琴椅坐垫，底下藏着一沓发黄的病历，"你五岁那年血液抗体突然暴增，只有小森的血清能中和...但他们要抓你去实验室..."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棱镜在墙面投下清晰的光路图谱。周予森弯腰捡起一张飘落的病历，上面记载着许晚幼年的抗体数据——与阿秀现在的指标完全吻合。
"所以阿秀真的是..."
"你父亲的最后作品。"母亲颓然坐回琴凳，"用你的基因序列和我的卵子培育的镜像载体。"她突然抓住许晚的手，"他们现在还在找完美的抗体组合...程氏医药就是当年..."
门铃刺耳地响起。周予森从猫眼看了一眼，立刻反锁房门："程屿白。"他快速拉上窗帘，"他耳钉是微型扫描仪，能检测抗体反应。"
母亲突然变得异常敏捷。她掀开钢琴盖，按下隐藏开关——琴箱深处滑出个金属盒，里面是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给小森的，能暂时屏蔽你们的抗体信号。"
许晚接过注射器时，周予森已经拨通阿秀电话："启动应急预案，现在。"挂断后他卷起袖子，露出前臂静脉，"杨教授，您早知道程屿白是..."
"他父亲就是当年项目负责人。"母亲给注射器排气的手法依然专业，"但我没想到..."她突然看向许晚，眼神是多年未见的清明，"你们真的复现了你父亲说的'双星共振'？"
楼道传来脚步声。周予森注射完蓝色液体，突然将许晚和母亲推进卧室："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他摘下戒指塞给许晚，"内侧有定位芯片，阿秀三分钟到。"
门关上的瞬间，许晚看见周予森白衬衫背后渗出冷汗——那不是普通的屏蔽剂，而是用她父亲最后那批血清改良的试验药。母亲死死攥住她的手，指甲掐进她掌心的旧伤。
"当年我发病..."母亲声音嘶哑，"差点伤到你...是你父亲用自己当载体转移了抗体..."她掰开许晚握拳的手，掌心疤痕赫然是微缩的DNA链图案，"这也是他刻的...为了让我永远记住..."
破门声伴随着程屿白标志性的轻笑："周医生，私藏研究所财产是违法的哦~"黑曜石耳钉扫描房间的滴答声越来越近，"尤其是...这么珍贵的新娘样本。"
衣柜门突然被拉开。阿秀的改装轮椅卡在窗口，她手里举着个干扰器："姐！跳过来！"身后是林小雨租的吊车平台。
母亲却挣脱许晚的手，突然冲向客厅。许晚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将棱镜挂件按在程屿白耳钉上，七彩光斑瞬间爆发出刺目强光——
"走！"阿秀拽住她胳膊，"周学长启动了父亲实验室的协议！"
吊车升起时，许晚透过窗户看见周予森站在客厅中央，白衬衫被棱镜折射的光斑笼罩。程屿白捂着眼睛后退，而母亲正将什么东西塞进周予森口袋...那动作，像极了十七年前在幼儿园门口，她把小周予森推向等待的父亲。
戒指在许晚掌心发烫。内侧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不仅是坐标，还有极小的【Est.2005】，他们初遇的年份。
"去实验室。"许晚对阿秀说，"是时候看看父亲留给我们的...全部真相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