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公寓的晨光透过蕾丝窗帘，在亚麻床单上织出细碎的光斑。许晚在咖啡香中醒来，发现周予森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的小铁艺桌前，正用酒店便签纸折着什么。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实验室离心管爆裂时留下的。
"早安。"许晚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周予森立刻放下手中的纸，端起床头柜上的蜂蜜水走过来，温度计还插在杯子里。"58度，加了四分一茶匙蜂蜜。"他扶她坐起来时，手指在她后颈停顿了两秒——许晚知道这是在测她的脉搏。
"你在折什么？"许晚啜饮着蜂蜜水，看周予森耳尖泛起熟悉的粉色。他转身取来那个折纸作品：是个精巧的立体婴儿床，床头用钢笔细致地画着DNA链图案，床尾还折出了可活动的护栏。
"昨晚路过那家母婴店..."周予森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镜片后的睫毛快速扇动着。许晚突然想起昨天傍晚他们确实经过了一家摆满木制玩具的店铺，当时周予森的目光在某个星空投影仪上停留了整整十二秒。
阳光慢慢移到周予森的膝盖上，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许晚瞥见密密麻麻的表格，列着各种维生素名称和剂量。她伸手去够，周予森却条件反射地合上本子，结果夹在中间的化验单飘了出来——是张孕前检查报告，日期显示在他们婚礼前两周。
"周予森！"许晚举着化验单，看他整个人从脖子红到额头。他摘眼镜擦拭的动作比平时快了0.7倍速，这是极度紧张时的表现。"只是常规检查..."他的辩解被许晚的吻打断，那个笔记本掉在地上，哗啦啦翻开的全是关于新生儿护理的研究笔记。
"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许晚突然问。周予森正在捡笔记本的手顿在半空，指节微微发白。阳光穿过他衬衫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我做过计算。"他最终坐回床边，声音轻得像在汇报某个实验数据，"女孩患X连锁隐性遗传病的概率是0.03%，男孩是0.07%。但如果是男孩，过敏体质遗传概率会降低..."
许晚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周予森的睫毛在她指尖投下细小的阴影，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我是问，"她慢慢移开手指，"你喜欢看女儿穿小裙子转圈，还是想教儿子怎么用螺丝刀？"
周予森陷入沉思的样子像是在分析某个复杂的病例。阳光移到他左手的婚戒上，那个刻着分子式的素圈微微发亮。
"我想..."他罕见地犹豫了，"看她戴着棉花糖发卡拆装积木。"说完立刻别过脸，但许晚已经看到他眼底闪动的光。
早餐是在楼下小咖啡馆吃的。周予森用手机查了十分钟法英词典，最后却点了和许晚一样的可颂套餐。当侍者端来附赠的儿童曲奇时，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起来放进口袋，动作轻柔得像在保存某种珍贵样本。
"给未来的。"他红着脸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曲奇，"或者...回酒店喂鸽子。"
卢森堡公园的午后，他们租了两把绿色铁椅晒太阳。周予森从背包里掏出消毒湿巾，认真擦拭椅子才让许晚坐下。不远处有个棕发小女孩在追鸽子，她的父亲举着相机不停拍照。许晚感觉周予森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追随着那对父女，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渴望。
"如果是女孩，"许晚突然说，"我要教她用口红在你的实验报告上画花。"周予森惊讶地转头，嘴角却悄悄上扬："那我就在她玩具箱里放微型显微镜。"
"如果是男孩呢？"
"教他修你摔坏的咖啡机。"周予森推了推眼镜，"然后偷偷告诉他怎么用棉花糖哄生气的妈妈。"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他们之间洒下跳动的光点。周予森的手慢慢覆上许晚的，指尖轻轻描摹她无名指的轮廓。远处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混合着喷泉的水花声，像首关于未来的摇篮曲。
回程时经过一家古董店，橱窗里摆着上个世纪的儿科器械。周予森的目光黏在那个迷你听诊器上，直到许晚拉他进店。店主是位银发老太太，看到周予森拿听诊器的专业手势后，笑着从柜台下拿出个更小的——是给玩具熊用的。
"Pour votre bébé."老太太眨着眼把听诊器放进周予森手里。他结结巴巴地道谢，耳尖红得像窗外的晚霞。出门时，许晚发现他不停摩挲那个小听诊器，仿佛在想象它贴在某个小小胸膛上的样子。
晚餐时周予森喝了半杯红酒，这在平时几乎不会发生。回公寓的路上，他走得比平时慢，时不时停下来看商店橱窗里的婴儿用品。在路过一家玩具店时，他突然指着某个工程车套装说："那个齿轮结构做得很精确。"
许晚笑着把他拉进店，两人站在琳琅满目的玩具前手足无措。最终周予森选了个可以拆装的木质小火车，付款时用他蹩脚的法语问："Est-ce que...pour tous les enfants?"（这个适合所有孩子吗？）
夜色渐深，公寓里的折纸婴儿床摆在床头柜上，旁边是那个小听诊器和包装完好的儿童曲奇。周予森在浴室待得比平时久，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手里却拿着张画满设计图的纸巾。
"改造方案。"他指着纸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婴儿床护栏加高5厘米，添加可拆卸的星空投影功能..."许晚接过那张湿漉漉的纸巾，看到背面还写着各种维生素的服用时间表。
月光洒在熟睡的周予森脸上，许晚轻轻摘下他的眼镜。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晚餐时那半杯红酒带来的松弛弧度。许晚小心地把那个木质小火车放在折纸婴儿床边，突然发现火车底部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给我们的第一个人生合作项目】。
窗外，巴黎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许晚躺回周予森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想象着某个小小身影在未来某个清晨，戴着棉花糖发卡拆装这个小火车的模样。周予森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伸手环住她，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温暖得像捧着一颗正在萌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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