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娥妤你胡说！
娥妤猛地停下动作，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怒意与委屈，声音都在发颤……
娥妤我阿爹才不是什么转世的命神，他叫相柳，是九命不死的上古相柳！
娥妤他会来找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萧靖山看着她眼底的水光一点点漫上来，从最初的倔强到逐渐泛红的眼眶，那副强撑着却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竟让他觉得莫名有趣。
他往前半步，指尖轻轻点了点结界壁，引得光罩泛起一圈细碎的涟漪，语气愈发轻佻，像在逗弄一只被困住的小兽……
萧靖山看来你阿娘是真没告诉你实情。
萧靖山你以为的‘九命相柳’，本就是命神割裂出的一部分神魂转世而成。
萧靖山至于命神剩下的那另一半神魂……如今啊，可早就成了……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从山径尽头传来——
那声音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灵力，带着金石相击的锐响，一杆通体莹白、刻满上古神纹的长戟，竟直直朝着结界光罩狠狠砸来！
“砰——”的一声巨响，长戟撞在结界壁上，淡蓝色的光罩瞬间剧烈震颤，无数裂纹如同蛛网般从撞击处蔓延开来，连山间的云雾都被震得四散开来。
长戟被结界的反噬力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莹白的弧线，稳稳落在赶来之人的手中。
萧靖山抬眼望去，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底的戏谑淡了些，却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萧靖山灵神大人，果然还是来了。
萧靖山只是我倒真没料到，当年战神陨落前遗留在世间的‘神戟遗泽’，竟会在你手里——
萧靖山能寻回这等神器，倒也算有些本事。
他的目光越过持戟的灵筠，落在她身侧那个身着白衣、气质清冷如霜的身影上时，眉峰却骤然蹙起，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外……
萧靖山玄天使者，你居然也来了？
萧靖山也是，毕竟命神那另一半未转世的神魂，当年可是入了你的身。
萧靖山这么算下来，结界里这孩子，倒也算你的半个女儿了——玄天使者为了‘女儿’奔走，倒真是少见。
玄天使者.阿獙萧靖山。
阿獙往前踏出一步，黑衣在山风中微微飘动，素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凝着冷意，声音沉而有力……
玄天使者.阿獙你若有诉求，大可以直接与我和阿筠提，何须用一个孩子做要挟？
玄天使者.阿獙用孩童来威胁旁人，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萧靖山哦？
萧靖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山涧里回荡，带着几分嘲讽……
萧靖山维系天道秩序、素来以‘公正’自居的玄天使者，也会说出这般‘徇私’的话？
萧靖山看来果然是父女情深——从前眼里只有天道规则，如今有了‘孩子’牵挂，行事倒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娥妤阿娘……
结界内的娥妤终于看清了外面的灵筠，方才强撑着的倔强瞬间崩塌，委屈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声音软得像要化了，带着哭腔唤了一声，连抬手拍结界的力气都弱了下去。
灵筠握着神戟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看着结界里女儿泛红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自己的眼眶也瞬间红了——
她强忍着喉间的哽咽，朝着结界里的娥妤轻轻摇头，声音温柔却坚定，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缇缇.莹南星.灵筠没事的，小妤，别怕。
缇缇.莹南星.灵筠阿娘来了，阿娘一定会救你，阿娘有能力救你。
萧靖山救？
萧靖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几声，笑声里满是凉薄的算计……
萧靖山尊贵的灵神大人，想救你的女儿，自然可以。
萧靖山只是这‘救’，得看你愿不愿意换。
萧靖山你去碎了白九思镇守的‘无量碑’，只要无量碑一碎，我立刻就放了这孩子。
他顿了顿，看着灵筠骤然变色的脸，故意放慢了语速，语气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萧靖山可灵神该不会忘了吧？
萧靖山无量碑是当年上清神域的古神们耗尽心血立下的，碑下镇压的，是万年前被封印的百万魔族。
萧靖山一旦无量碑损坏，那些被镇压了万年的魔族便会破印而出，到时候，三界又要陷入战乱——
萧靖山你们上古古神们当年为了封印魔族、护佑三界付出的所有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灵筠握着神戟的手更紧了，指腹蹭过神戟上冰冷的神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阿獙站在她身侧，眼底的冷意更甚，却因萧靖山的话而无法立刻动手——
结界里，娥妤还在看着他们，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对“救”的期盼。
玄天使者.阿獙阿筠！快救小妤——！
阿獙的声音撕裂了凝滞的空气，他猩红着眼看向灵筠，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
玄天使者.阿獙无量碑已然损坏，他要的不过是这个结果，只要目的达成，定会放了小妤！
玄天使者.阿獙重铸无量碑的事，我去办——我自会以自身为祭，以身骨填碑缝，以神魂固碑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灵筠苍白的脸，语气骤然软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玄天使者.阿獙我死不足惜，可你们母女，必须活着走出去，好好活着。
灵筠的视线从蜷缩在角落、脸色青紫的娥妤身上缓缓挪开，落在阿獙紧绷的侧脸上。
她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沙砾，带着撕心裂肺的茫然……
缇缇.莹南星.灵筠悯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缇缇.莹南星.灵筠若救小妤，我便是负了这天下苍生，负了同生共死的袍泽弟兄，更负了你——负了你以命相护的决心。
缇缇.莹南星.灵筠可若不救……
她猛地哽咽，眼泪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缇缇.莹南星.灵筠那是我的女儿啊，是我十月怀胎、捧在掌心里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妤……
萧靖山倒也怪不得灵神左右为难。
萧靖山的声音慢悠悠地插进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悲悯，又藏着挥之不去的阴鸷，他靠在石柱上，目光在灵筠与阿獙之间转了转……
萧靖山这‘舍亲全义’本就是亘古难解的死局，一边是天下，一边是骨肉，哪一样不是沉甸甸的人命？
话锋陡然一转，他脸上的假笑褪去，露出淬了毒般的冷意……
萧靖山可我倒忘了告诉二位——我既敢把这丫头绑到这儿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踏出这里半步！
他向前迈了两步，声音里翻涌着积压多年的怨怼，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萧靖山当年我只求除去清虚真君刻在无量碑上的名字，你们偏不肯！
萧靖山玄天使者，你更是铁面无私，亲手将我押上那天罚台，任雷火劈我筋骨，任罡风刮我神魂——
萧靖山你可知我受那刑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猛地提高声音，眼底爬满红血丝……
萧靖山我也是为了我的妻子！
萧靖山为了我那被清虚真君所害、尸骨无存的儿子！
萧靖山你既不能理解我失去至亲的痛，那今日，你的女儿没了，这份痛，你总该能理解了吧！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灵筠与阿獙的心里。
二人瞬间反应过来萧靖山要做什么，阿獙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扑，灵筠更是连呼吸都忘了，踉跄着冲过去——可一切都太晚了。
寒光闪过的瞬间，娥妤小小的身子晃了晃，随即软软地倒在地上，颈间渗出的血珠顺着衣料往下淌，很快染透了浅色的裙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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