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图书馆三楼的咖啡区飘着拿铁香气，徐晓雨数到第七次搅拌焦糖时，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许朝阳围着灰格子围巾，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怀里抱着精装版《小王子》，书脊贴着泛黄的借阅记录卡。
"这是我在尼斯买的纪念版。"他翻开扉页，指腹擦过烫金玫瑰图案，"妈妈参加文学奖颁奖礼时..."声音突然卡住，许晓雨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读书会开始二十分钟后，徐晓雨发现许朝阳在颤抖。每当有人提到"父亲"这个词，他的钢笔就会在纸上戳出小洞。直到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许晓雨才明白预告片里的暴风雪从来不仅存在于天空。
"朝阳，该回家了。"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刮过精装书封面。许晓雨认出这是最新一期《数学月刊》封面人物——许朝阳的母亲，那个被称为"概率女王"的天才教授。
玻璃杯上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在实木桌面上洇出深色圆点。许朝阳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要不要去看真正的星星？"
天文馆穹顶暗下来的瞬间，徐晓雨的肩头微微一沉。许朝阳睡着了，睫毛在投影的星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右手还攥着那张读书会门票，背面用荧光笔写着：「18:30 蓝岸咖啡馆」。此刻电子星图正显示猎户座，许晓雨想起他眉尾的疤痕也是这个形状。
"你发烧了。"当许朝阳的额头撞上她肩膀时，徐晓雨被滚烫的温度惊得站起身。搀扶他去休息室的路上，她听见他含糊的呓语："...别算概率...妈妈..."
休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许晓雨用冷水浸湿纸巾敷在他额头，发现他锁骨处露出半截红绳。
梅雨季的潮气渗进图书馆橡木书架时，徐晓雨正用橡皮擦拭素描本上的雨痕。上周暴雨中许朝阳借她的黑伞斜靠在墙角，伞骨缝隙里卡着片梧桐叶，叶脉纹路恰好是他掌心的生命线走向。
"第七次了。"她数着窗台上凝结的水珠，余光瞥见许朝阳又在翻找储物柜。篮球服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锁骨下方未愈的擦伤——那是他上周为救球撞上铁丝网留下的。徐晓雨攥紧书包里新整理的数学笔记，牛皮纸信封被体温烘出淡淡茉莉香。
昨夜她冒险用了祖母的温感墨水。这种遇热显影的特殊配方，在错题集边缘画了颗空心五角星。此刻许朝阳修长的手指正划过笔记扉页，指腹温度让那颗星星逐渐变成心跳般的红色。
"辅助线应该从E点延伸。"他突然转身，惊得徐晓雨碰翻墨水瓶。深蓝液体在橡木桌面漫成星云状，倒影里许朝阳的睫毛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上周的匿名笔记也是你，对吗？"
徐晓雨僵在原地。她看见自己用左手写的"加油"便签被他夹在《小王子》里，泛黄书页间还躺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许朝阳身上薄荷与橡胶混合的气息忽然逼近，他沾着篮球场灰尘的手指划过她素描本边缘——那里有她无意识写下的无数个"XYC"缩写。
"为什么是五角星？"他翻开错题集第37页，温感墨水在体温作用下渗出荧光，"像这样，边角有点歪的。"
图书馆顶灯突然闪烁两下。徐晓雨想起昨夜阁楼的老式收音机，祖母临终前说过这种墨水能接收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当许朝阳的呼吸拂过她耳际，笔记空白处突然浮现淡蓝字迹：「当心气溶胶监测」。
"下雨了。"许朝阳猛地合上笔记。玻璃窗上的雨痕蜿蜒如血管，映出远处香奈儿套装的反光。他拽起徐晓雨躲进古籍修复室时，她听见他腕间红绳铃铛的脆响，铜校徽擦过她手腕内侧，冰得像手术刀。
黑暗中有温感墨水在皮肤上苏醒。徐晓雨的后颈浮现出加密坐标，那是今早她模仿父亲笔迹写的假公式。许朝阳的拇指按在她跳动的脉搏处："别动，他们在用红外扫描。"
古籍霉味与他的柠檬洗衣粉气息绞成绳索。徐晓雨数着他隔着衬衫传来的心跳，发现频率与上周天文馆的脉冲星信号同步。当扫描红光第三次掠过门缝，许朝阳突然低头，温热的唇擦过她颤抖的眼睑。
"这是屏蔽电磁波的最佳方式。"他在她掌心写下函数式，呼吸灼烧着昨夜烫伤的皮肤。徐晓雨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亲吻培养皿的情侣菌株，此刻他们的心跳正通过铜校徽形成闭合电路。
警报解除时，暴雨已在窗外织成密网。许朝阳的白衬衫透出后背交错的旧伤疤，形状酷似猎户座腰带。"明天篮球赛，"他将温感墨水笔插进她发髻，"来看我如何破解妈妈的算法。"
徐晓雨在更衣镜前发现颈侧浮现的二进制编码。祖母的墨水在淋浴蒸汽中显形，竟是许朝阳父亲的手写日记片段：「1987年3月15日，在朝阳心脏植入反制程序，密钥是他爱上某人时的β脑电波。」
午夜，她将冰镇可乐贴在滚烫的脸颊。素描本上的许朝阳正在暴雨中跃起投篮，而现实中的他发来讯息：「今天你擦汗用的蓝手帕，和我奶奶生前绣的那块很像。」
徐晓雨翻身压住狂跳的心口。衣柜深处，印着青川中学徽章的手帕正在月光下渗出荧光——那是她父亲二十年前担任校医时，从个昏迷少年口袋里发现的。泛黄线头里缠着的，正是许朝阳如今佩戴的同款铜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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