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浸透校服的夜晚,江悦在便利店门口撞见顾泽。他倚着摩托车,额角渗着血,银色手环下隐约露出新鲜的抓痕。
“上车。”他甩来头盔,引擎声撕裂潮湿的空气。摩托车拐进老城区的巷弄,积水在车轮下炸开细碎的光。江悦抱紧他的腰,听见他胸腔里震动的心跳,混着排气管的轰鸣。
“疼就喊。”顾泽把她拽进昏暗的阁楼,工具箱里散落着碘伏和绷带。江悦这才看清他指节的淤青,像是和谁狠狠打过一架。“你爸又打你了?”她盯着他锁骨下方的淤青,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少年动作顿住。窗外的霓虹透过破窗纸,在他疤痕上投下斑驳的影:“他喝醉了就砸东西,有次把我妈推……”话音戛然而止,顾泽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布满旧伤的脊背,“好看吗?优等生。”
江悦的手指悬在他烫伤的疤痕上方,迟迟不敢落下。记忆突然闪回病房——化疗后呕吐不止的深夜,护士给她擦汗时,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烫伤。“我妈生我时难产。”她轻声说,“她总说,伤口是活着的勋章。”
碘伏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顾泽绷直了脊背。江悦突然想起昨天在教室,他默默把空调风向调开的模样;想起上周她低血糖晕倒时,课桌里多出来的巧克力;想起星空糖包装上,那些被橡皮擦去又重写的字迹。
“顾泽。”她把绷带缠在他渗血的指节上,“你帮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从不解释?”
摩托车的轰鸣突然从楼下传来。顾泽别过脸,喉结滚动:“解释有用,我妈就不会……”他猛地站起来,校服下摆扫落桌上的药瓶。江悦弯腰去捡,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别动。”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你药瓶上的标签,快掉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江悦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像头困兽在胸腔里冲撞。阁楼角落的旧吉他蒙着灰,琴弦上挂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她上周落在他课桌里的。
“周末带你去的地方。”顾泽松开手,耳尖泛红,“是个能看见银河的山坡。”他踢开脚边的啤酒罐,金属撞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要是你敢半路吐在我车上……”
“我带了塑料袋。”江悦晃了晃书包,里面的星空糖包装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顾泽突然笑出声,露出虎牙:“胆小鬼。”
摩托车重新发动时,江悦贴着他后背,数着他脊椎凸起的骨节。巷口的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纠缠的藤蔓,在潮湿的地面开出倔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