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渗入骨髓的清晨,江悦在CT室门口撞见顾泽。他校服下摆沾着泥渍,怀里的保温杯还在冒热气——这次是加了姜丝的小米粥。
“你又翻墙了?”她盯着他运动鞋上的露水。昨夜她疼到攥烂床单时,手机屏幕始终暗着。顾泽别开脸,后颈新添的淤青从绷带边缘探出来:“便利店夜班,老板说多给五十块。”
化疗泵发出规律的嗡鸣。江悦翻出藏在枕头下的竞赛报名表,纸角被汗浸得发皱:“天文奥赛下周初赛,你明明能进省队。”窗外的雪开始化了,冰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泪痕。
顾泽突然掀翻折叠椅,金属撞击声惊飞了走廊的麻雀。“进省队要集训三个月!”他扯掉颈间绷带,烫伤疤痕在日光下狰狞如熔金,“我走了谁给你送药?谁帮你逃掉该死的骨穿?”
江悦摸到口袋里的星空糖,糖纸在指间发出细微的脆响。记忆闪回昨夜,她在护士站听见顾泽的声音:“医生,求你别告诉她费用缺口……”
“顾泽。”她把报名表折成纸船,“我们都别当骗子了。”纸船轻飘飘落在床头柜的输液瓶之间,“你妈妈的储物柜,钥匙在我这里。”
少年的瞳孔剧烈收缩。江悦从毛衣链上摘下银色小钥匙,金属冰凉的触感像他们之间横亘的光年:“上周去天文台,保洁阿姨给的。”
窗外的融雪滴在铁皮雨棚上,嗒嗒作响。顾泽突然蹲下来,头抵在她膝头。江悦闻到他发间混着机油和雪的气息,听见压抑的呜咽震着她的骨头:“她说等极光来就回家,可极光来了十七次……”
江悦抚过他蜷曲的脊背,化疗带来的虚弱感如潮水漫过全身。她想起诊断书上鲜红的“高危”字样,想起顾泽在星空下说的“拉钩”。纸船在药瓶阴影里轻轻摇晃,载着两个少年摇摇欲坠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