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病历

凌晨三点十七分，沈墨在病案室发现被篡改的医嘱单。

泛黄的纸张上，父亲沈临的签名被拙劣地拓印在死亡通知书末端——那字迹比沈墨记忆里的要僵硬，像被某种恐惧冻结了笔锋。更刺目的是医嘱栏的改动：“甘露醇剂量：2000ml/24h”，这个数值足以让任何患者的肾脏在48小时内衰竭。

“原来在这里。”

顾沉的声音贴着沈墨后颈炸开，白大褂带着消毒水与血混合的气息。他左手撑着档案架，右手却藏在身后——沈墨看清了袖口露出的金属反光，那是神经外科专用的骨凿。

“七年前我导师的死亡病例。”顾沉用骨凿尖端挑起那张纸，“你父亲签的字，但实际执行人是现在的副院长周维。”

2.

负一层太平间的灯光比月光更冷。

沈墨看着顾沉掀开7号尸柜，冷冻抽屉滑出的瞬间，他闻到防腐剂掩盖下的腐败气息。尸体已经泛着蜡黄，但颅骨上那道弧形切口依然清晰——典型的颞叶入路手术痕迹，但边缘粗糙得像被二次切开过。

“你父亲当年发现的秘密。”顾沉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缝合线，“周维在脑肿瘤手术中故意损伤海马体，让患者术后出现记忆缺失——这样就没人能指证他收受医药公司回扣。”

尸柜金属把手突然震响。沈墨回头时，太平间的门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推上，阴影里站着穿蓝色护工服的男人——那人戴着口罩，但沈墨认得出他的眼睛。

是周维的司机。

3.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响彻走廊。

沈墨狂奔时听见身后骨凿坠地的声音，顾沉的喘息越来越重——PSP患者的平衡能力会先于思维退化，但他还是死死攥着那份病历。

“去3号电梯！”顾沉突然把沈墨推进消防通道，“密码是0724，你父亲第一次主刀的日子。”

沈墨在电梯镜面里看见自己惨白的脸。下行按钮只有B3层，那是连医院平面图都未标注的楼层。当电梯门再度开启时，他看见了整面墙的监控屏幕——每个画面都在循环播放周维与医药代表的会面录像。

最中间的屏幕定格在七年前：年轻的顾沉跪在雨里，手中举着被血浸透的申诉材料。

4.

周维的钢笔抵在沈墨颈动脉上时，他闻到了龙舌兰酒的味道。

“你父亲当年也这么固执。”笔尖刺破皮肤，血珠滚进白大褂领口，“可惜他忘了，医院最危险的从来不是疾病——”

玻璃爆裂声打断了他。顾沉举着消防斧站在窗口，夜风卷着碎玻璃灌进来。他的白大褂被血染红半边，右手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垂着——PSP患者本不该有这样爆发性的力量。

“错了。”顾沉笑起来，齿间全是血沫，“最危险的是快死的医生。”

斧头落下时，沈墨看清了顾沉右手握着的录音笔——红灯亮着，正在向全市医疗系统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