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借我格尺。”顾宇的圆珠笔敲着两人中间的课桌缝,阳光从教室后窗斜切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夏暖没抬头,指尖在木质桌面敲出哒哒的节奏,眼睛还盯着物理卷子上的电路图:“自己没长手?”话是这么说,手里已经把蓝色格尺推过了三八线——那道用圆珠笔歪歪扭扭画在桌面的分界线,还是上周顾宇趁她午睡时偷偷画的。
“小矮子手短。”顾宇笑着接过格尺,故意在“小矮子”三个字上拖长音。夏暖笔尖一顿,抬头瞪他:“顾宇你皮痒了?”讲台上传来粉笔敲击黑板的声响,张老师的目光扫过第三排,两人立刻低头装模作样看卷子。夏暖用橡皮砸他手背,没什么力道:“再叫试试?”顾宇揉着手背笑,眼睛却盯着她卷子上画错的辅助线,趁她不注意用红笔帮她改了。
午休时四人围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苏然撕开饭团包装纸:“明天周末去新开的书店吗?听说有三层楼高。”林悦凑过去抢她的海苔碎:“带上顾宇和夏暖呗,省得他俩在家发霉。”夏暖咬着三明治斜睨顾宇:“谁要和他一起?”顾宇却已经掏出手机查路线:“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解散后校门口集合。”语气不容置疑,夏暖撇撇嘴,心里却悄悄记下了。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顾宇在篮球场被撞得踉跄,膝盖擦破了皮。夏暖远远看见他坐在场边,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还是上周她痛经时,顾宇不知从哪弄来的暖宝宝包装里带的。“疼吗?”她蹲下来,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裤脚往上卷。顾宇突然绷紧了腿,耳尖发红:“小矮子你够得着吗?”夏暖瞪他:“要不我叫林悦来帮你?”话虽这么说,还是小心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指尖触到他小腿的温度,自己的心跳却突然乱了节奏。
书店里,夏暖蹲在教辅区找数学练习册,顾宇倚在书架旁看她。阳光从高处的玻璃窗落下来,在她发顶形成一个光圈。他想起上周值日生打扫时,夏暖蹲在地上捡散落的试卷,也是这样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顾宇你发什么呆?”夏暖的声音惊醒了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帮我看看这本解析清楚吗?”顾宇接过书,指尖划过她刚才翻页时留下的折角——她总是习惯在重点题目前折个小角,这个习惯他在高二开学第一天就发现了。
四人在街角的奶茶店分座位时,苏然突然指着顾宇的书包笑出声:“顾宇你书包挂的什么?”金属钥匙扣在灯光下闪着光,是个迷你篮球造型,下面坠着个小牌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夏暖专属”。夏暖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顾宇手忙脚乱去摘钥匙扣:“别乱看!”林悦眼尖地抢过去:“哟,还是定制的呢?”夏暖踢了踢桌下顾宇的脚,小声说:“笨蛋。”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这个钥匙扣,是上周她抱怨钥匙总丢后,顾宇默默买的。
回家的公交上,夏暖靠窗而坐,顾宇的肩膀偶尔碰到她的。路灯的光依次划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影。她想起下午在书店,自己蹲在地上找书时,顾宇默默站在她身后,用身体挡住过道里来往的人群;想起每次下雨,他总会“刚好”多带一把伞,伞骨总是倾向她这边;想起体育课那次,他明明疼得皱眉,却还笑着逗她。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拼图,渐渐拼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原来他的关心,早就藏在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里。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顾宇先站起来:“到了。”夏暖跟着起身,书包带子勾住了座椅缝隙。顾宇转身帮她解开,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小心点。”下车时,夜风带着秋末的凉意,顾宇突然说:“夏暖,你知道吗?”她抬头看他,路灯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他却突然别过脸:“没什么。”两人在路口分开,夏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校服外套的左口袋里,露出一角蓝色的纸——是她上周随手画的涂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捡去了。
回到家,夏暖翻开日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上。今天在书店,她看见顾宇蹲在文学区,手里拿着一本《飞鸟集》,书签夹在“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那一页。原来有些秘密,不用开口,就藏在彼此的目光里,藏在递出的格尺上,藏在书包的钥匙扣里,藏在每一次假装不经意的关心里。
她不知道顾宇是否知道,自己每天早上都会特意绕到他座位前,看他课本上的笔记——那些用不同颜色笔标出的重点,和自己错题本上的解析一模一样;不知道他是否发现,每次他打篮球时,自己总会“刚好”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像秋日里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彼此的青春里生根发芽。或许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或许会永远藏在时光的褶皱里,但此刻,在十七岁的深秋,在教室的课桌旁,在书店的书架前,在街角的奶茶店里,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关心,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都成了青春里最美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