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平阁那老东西,早就签了你的S级前线调令,要把你这件改造兵器送去‘星渊’当第一批消耗品,而你那个傻哥哥,”时砚修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祁肆眚,他舍不得,他跑去跟祁平阁谈条件,自愿加入【涅槃】,用他自己去换你那份该死的调令延期,或者说……取消的希望?”
嗤笑声起,骨爪的指尖轻轻划过盛槐序作战服下紧绷的手臂肌肉,动作暧昧而充满暗示。“真是情深义重,感人肺腑,结果呢?‘涅槃’的熔炉把他烧成了什么,一个连亲弟弟都认不出、差点当场格杀的完美兵器,SS-01!而他豁出命去换的那个‘希望’……”
“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时砚修的目光扫过祁屿身上的束缚带和狰狞伤口,鎏金瞳孔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战争提前,所有四阶以上的‘兵器’,都得填进去,你,跑不掉,他,白牺牲。”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祁屿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支撑彻底粉碎。
为了他……哥是为了他,才自愿走进那个地狱,承受神经被活活剥离、人格被彻底抹除的痛苦!结果却变成了一个要杀他的怪物!而这一切,在提前的战争面前,都成了徒劳的笑话!
巨大的悲恸、绝望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祁屿,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在束缚带下疯狂地挣扎扭动,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猛然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更大片的布料,翠绿的光芒疯狂闪烁试图修复,却显得杯水车薪。
灰绿色的眼眸赤红一片,死死瞪着时砚修,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却又被剧痛和绝对的禁锢死死压制,只剩下濒死般的嘶吼和绝望的颤抖。
“够了,砚修。”
盛槐序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祁屿濒临崩溃的嘶鸣。他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但那只揽在时砚修腰后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时砚修鎏金色的竖瞳转向盛槐序,里面的恶意和嘲讽瞬间转化为一种粘稠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亲密。
他顺势更紧地贴向盛槐序,侧过头,带着野蔷薇气息的唇瓣近乎挑衅地擦过盛槐序的耳廓和颈侧,目光却斜睨着床上痛苦挣扎的祁屿,轻笑道:“怎么,心疼了?还是……怕刺激源过量,把这珍贵的‘催化剂’提前弄报废了?”
盛槐序灰褐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陈述:“他的情绪波动超出安全阈值37%,生理指标濒临崩溃,死亡概率提升至68.3%,不利于后续实验进程。” 纯粹基于数据和任务价值的评估,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时砚修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不再看祁屿,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盛槐序身上,骨爪的指尖暧昧地描摹着盛槐序颈侧跳动的脉搏,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近乎蛊惑的亲密:“遵命,我的‘兵器’……”
他刻意加重了“兵器”二字,鎏金的竖瞳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既是对盛槐序此刻状态的嘲讽,也像是对自身处境的某种自嘲。
“毕竟,我们……” 他的唇几乎贴着盛槐序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带着蔷薇的甜腻与危险,“都不过是路教授‘高效配置’下的……消耗品罢了。谁又比谁高贵呢?”
盛槐序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灰褐色的眼眸深处,那片药物维持的荒漠似乎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涟漪。
肋下的钝痛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那片麻木,他沉默着,没有回应时砚修这句直指核心的尖锐话语,只是任由对方亲昵地贴靠着。
“走了。” 时砚修最后瞥了一眼床上因剧痛和巨大打击而陷入半昏迷状态、只剩下无意识抽搐和微弱呻吟的祁屿,鎏金瞳孔里再无半分兴趣,仿佛看一件彻底报废的垃圾。
他揽着盛槐序的腰,以一种近乎宣告所有权的姿态,转身向门口走去。
盛槐序被他带着转身,离开前,灰褐色的目光再次扫过祁屿监测仪上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那条剧烈波动的生命体征曲线,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如同冰冷的镜面,映照着仪器上代表【濒危】的数据,再无其他。
沉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滑上,隔绝了那对Alpha伴侣的身影,也隔绝了野玫瑰与野蔷薇交织的、充满压迫与复杂情感的气息。
冰冷的实验室里,只剩下生命监测仪发出的、越来越急促尖锐的警报声,以及束缚带下,那个浑身浴血、意识模糊、在剧痛与绝望深渊中沉浮的身影。
翠绿的光芒在他周身微弱地挣扎着,如同风中残烛。
——
第七研究所,核心监控室。
巨大的弧形光屏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被分割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监控窗口,无声地展示着研究所各个角落的实时影像。
空气里弥漫着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仪器运行时特有的微弱电流声。
冰冷的蓝光映照着操作台前唯一的身影。
路怜逸陷在宽大的悬浮椅中,身体微微后仰。他刚刚解决掉一个能量棒,空了的银色包装被随意丢弃在操作台角落。
修长的手指在悬浮的虚拟键盘上跳跃,快得只剩下残影,他调阅着复杂的神经图谱数据流,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专注地映照着屏幕的幽光。
右手边的辅助光屏上,其中一个监控窗口被放大数倍,清晰地显示着禁锢实验室内的景象——祁屿被牢牢束缚在金属床上,后背的伤口在束缚带压迫下持续渗出鲜血,染红了大片床单,而他本人则如同死去般一动不动,只有监测仪上跳动的微弱生命体征证明他还活着。
路怜逸的目光甚至没有从这个画面上移开一瞬,他一边处理着手中的神经图谱,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辅助光屏上实时滚动的数据流。
那是祁屿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实时监测数据:
【目标:L-204】
【生命体征:心率 45bpm(偏低),血压 85/50mmHg(临界),血氧饱和度 92%(偏低)】
【能量波动(枯木逢春):强度Level 1.3(微弱),频率稳定,修复效率:0.7单位/分钟(极低)】
【精神场状态:剧烈波动峰值已过,
当前波段:Theta-Delta混合波(深度抑制/创伤后状态),
情绪指数:绝望(Deep Despair - 等级9),
攻击性指数:0(无)】
【外部压力源:高束缚压力(物理),高信息素残留(野蔷薇 - 攻击性诱导),高创伤记忆激活(语言刺激)】
【分析结论:生理机能严重受损,精神意志濒临崩溃,当前状态不具备任何主动能力发动条件。】
【分化引导训练风险:致命(无法进行)】
【建议:维持基础生命支持,观察修复速率及精神场恢复曲线。】
路怜逸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点,将这份实时分析报告归档到祁屿的专属实验日志中,文件名标注为:【L-204 - 受创后状态观察记录 - 涅槃关联事件后】。
做完这一切,他的视线才终于从神经图谱上移开,完全落在了那个放大的监控画面上,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在观察培养皿中一片因环境剧变而停止分裂的细胞群落。
他看到了祁屿身下那片刺目的、仍在缓慢扩大的暗红血泊。
他看到了束缚带深深勒入皮肉造成的青紫瘀痕。
他看到了祁屿那微微耸动的、承载着无声崩溃的肩膀。
他甚至能想象出祁屿脸上混合着血、泪和绝望的痕迹。
但这些视觉信息,在他精密如同仪器的大脑中,只被解析为一组组冰冷的数据:失血量估算、组织压迫损伤程度、精神应激反应等级……
路怜逸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悬浮座椅的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他在评估,评估祁屿那微弱但极其顽强的「枯木逢春」能力,在承受了「真空衰变」和「弦共振」的双重毁灭性打击后,其修复潜力的极限阈值。
同时也在计算,计算祁屿从这种生理和精神双重崩溃的边缘恢复基础行动力,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或是权衡是继续将祁屿作为刺激盛槐序「荆棘王座」的“压力源”更有效率,还是将其作为研究极端创伤下特殊能力(枯木逢春)应激反应的观察样本更具价值。
至于祁屿眼中那刻骨的恨意,那因得知“真相”而彻底崩塌的精神世界,那无声流淌的、混合着血与绝望的泪水——在路怜逸的认知逻辑里,这些属于“情感变量”的范畴。
它们无法被量化,无法被精确预测,无法纳入有效的实验模型,只会干扰对核心能力数据的观测和采集效率。
属于冗余信息。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主光屏上复杂的神经图谱数据流,手指再次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调取着盛槐序的【荆棘王座】能力激活模拟参数。
监控画面里,祁屿那染血的、静止的躯体,在他专注的侧影余光中,渐渐模糊成了一个单纯的、标注着“待观察/待利用”的背景符号。
冰冷的蓝光笼罩着监控室,只有路怜逸敲击虚拟键盘发出的、细微而规律的嗒嗒声,如同精密钟表的秒针,在寂静中永恒地跳动,记录着数据,漠视着一切痛苦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