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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清理垃圾

吻在刀刃凋零处

“找死。”路怜逸冰冷的唇间吐出两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字。

就在那凝聚了夏殆所有愤怒与绝望的冰锥,即将刺穿空气、触及路怜逸喉前皮肤的前一刹那——

路怜逸深灰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复杂的无形数据流瞬间闪过。他放在悬浮椅扶手上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

二阶能力【分子滞缓】发动。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夏殆前冲的身体和手中致命的冰锥,如同被投入了亿万倍粘稠的胶水中,空气瞬间变得如同实体般沉重而滞涩,冰锥刺破空气的尖啸戛然而止,它尖端距离路怜逸的咽喉仅剩不到十厘米,却诡异地悬浮在那里,前进的速度被强行降低到了一个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缓慢程度,如同电影被放慢了千百倍的镜头。

前冲的惯性被这股无形的、源自微观粒子层面的恐怖力量瞬间抵消,夏殆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堑。

路怜逸的身体在悬浮椅上甚至没有挪动分毫。他如同早已计算好这一切的精密仪器,在对方被彻底“冻结”的瞬间,右手已从白大褂侧袋中闪电般滑出,一道冰冷的金属寒光在他指间一闪而过,那是一柄薄如柳叶、刃口闪烁着幽蓝淬火光芒的手术刀。

没有半分犹豫,路怜逸持刀的右手稳定得如同机械臂,精准、冷酷地朝着因惯性被“定”在半空、门户大开的夏殆心口要害直刺而去,刀锋划破凝滞的空气,带起一丝微不可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响。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了夏殆的整个视野。

“啧。”门口的时砚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鎏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遗憾,似乎为不能亲手碾碎这只挣扎的小虫子而感到无趣。他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路怜逸这教科书般高效冷酷的处决。

就在那淬毒的刀尖即将刺破夏殆作战服纤维、触及皮肉的千钧一发之际——

“路怜逸!”夏殆被巨大压力扭曲的脸上,因窒息和恐惧而涨得通红,浅褐色的瞳孔因濒死而放大,却在绝望的深渊里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路怜逸颈侧那道从破碎衣领下暴露出来的、狰狞如蜈蚣般的暗红旧疤,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和恶毒的诅咒:

“你这种连亲爹都嫌恶的垃圾,活该被割开喉咙丢在垃圾堆里腐烂!你这道疤下面,流的也是冰冷的脏血!!”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绝对零度冻结。

路怜逸那双隐藏在反光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瞳孔骤然缩紧,如同精密运行的仪器核心被投入一颗滚烫的砂砾,瞬间卡死。他那张永远如同冰封湖面般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裂痕,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和暴怒,如同冰层下的熔岩,瞬间冲破了绝对理性构筑的堤坝。

他刺向夏殆心口的、稳定如磐石的手术刀,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极其微不可察的颤抖,刀尖的轨迹,偏离了原本绝对致命的心脏中心。

也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间隙。

叮——!!!

刺耳欲聋的蜂鸣声骤然在主控室内炸响,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是路怜逸放在操作台上的个人终端,幽蓝的屏幕上,疯狂闪烁着代表最高优先级通讯接入的猩红三角符号,同时跳动着加密的字符——【祁平阁】。

这突如其来的、最高级别的通讯请求,如同一道强制中止指令,狠狠撞进了路怜逸被夏殆恶毒诅咒短暂扰乱的逻辑核心。

路怜逸刺出的手术刀,在距离夏殆心口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顿住,刀尖甚至已经微微刺破了作战服表层的纤维。

“……”

死寂。只有那催命般的通讯蜂鸣还在持续尖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路怜逸保持着持刀突刺的姿态,僵硬地定在原地。镜片后的深灰色眼眸里,翻涌着被强行中断杀戮的冰冷狂怒和被触及最深伤疤的剧烈痛楚,两种极端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无声地撕扯、冲撞。他颈侧那道狰狞的旧疤,在破碎的衣领下,仿佛也因主人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红、凸起。

夏殆劫后余生,浑身被冷汗浸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浅褐色的瞳孔里一片空洞的后怕。方才那凝聚的冰锥早已在【分子滞缓】的领域内崩解消散,化作一地冰晶。

门口的时砚修也收起了那副看好戏的姿态,鎏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冰冷的审视,目光在僵持的路怜逸和地上瘫软的夏殆之间扫过。

几秒钟后,路怜逸持刀的手猛地收回,那柄淬毒的手术刀如同变魔术般消失在他袖中。他看也没看地上瘫软的夏殆,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按下了终端上猩红的接听键。

同时,另一只手迅速而用力地将被时砚修撕裂的白大褂领口向上扯了扯,试图遮盖住那道失控暴露的旧疤。

“家主。”路怜逸的声音通过终端传出,竭力维持着平日的平稳冰冷,但仔细听,仍能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尚未完全平复的金属刮擦般的颤音。

“路怜逸,”祁平阁低沉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终端扩音器里传出,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主控室,“季宴景的伴侣,在你那里?”

路怜逸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地上蜷缩颤抖的夏殆:“是。一个擅闯核心区的二阶Omega,编号未录入系统,身份已确认关联季宴景。正在处理。”

“清除他的相关记忆。”祁平阁的命令简洁而冷酷,没有丝毫询问或商讨的余地,“关于研究所位置、内部结构、所见所闻,尤其是涉及祁屿和SS-01的任何信息,彻底抹除。然后,”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麻烦”的厌烦,“把他丢到季宴景势力范围内能找到的地方,手脚干净点。”

路怜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瞬间沉冷下去。他明白祁平阁的意思——直接处理掉夏殆固然干净利落,但势必引来季宴景这条疯狗不顾一切的追查。

在战争提前、SS-01刚刚完成涅槃、L-204作为重要压力源尚未“利用”完毕的关键时刻,祁平阁不想再节外生枝,惹上季宴景这个“麻烦”。

“明白。”路怜逸没有任何质疑,声音恢复成一贯的金属质感,“记忆清除程序启动需要时间,确保无残留。完成后立刻执行投放。”

“嗯。”祁平阁那边传来一声极淡的回应,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通讯瞬间切断,幽蓝的屏幕暗了下去,刺耳的蜂鸣声消失。

主控室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夏殆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路怜逸缓缓站起身,白大褂下摆纹丝不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破败玩偶般的夏殆,深灰色的眼眸里,方才那一丝因旧疤被揭而起的波澜已彻底消失,重新冻结成一片毫无生机的寒潭。仿佛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搏杀和恶毒的诅咒,从未发生过。

“清理垃圾。”路怜逸的声音毫无温度,是对门口倚墙而立的时砚修说的,“把他拖到B-7记忆蚀解室。”

“这不像你的风格,但是,”时砚修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容,鎏金的竖瞳闪烁着残忍的兴味:“遵命,教授。”他大步走向瘫软的夏殆,像拎起一只待宰的羔羊,骨爪毫不怜惜地扣住夏殆的手臂,粗暴地将人提起。

夏殆在剧痛和恐惧中无力挣扎,浅褐色的瞳孔因绝望而涣散。在被拖出主控室冰冷合金门的最后一瞬,他涣散的目光似乎瞥见路怜逸正抬手,用指关节极其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他那副冰冷的镜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极其肮脏、令他难以忍受的东西。

几个小时后。

0516区边缘地带,一条被遗忘的阴暗巷道在暮色中延伸。这里毗邻废弃的旧工业区,两侧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锈迹斑斑,像一具具被掏空的钢铁尸体。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肮脏的雪沫,在狭窄的通道里发出凄厉的呼啸,如同无数把钝刀在金属表面来回刮擦。

突然,一阵粗暴的拖拽声打破了风声的呜咽。某个集装箱的阴影处,一个瘦削的身影被狠狠掼在积满冰碴的水泥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那具身躯在撞击后本能地蜷缩起来,像只受伤的野兽般微微颤抖。

是夏殆。

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早已支离破碎,此刻被套了件明显大好几号的,在研究所后勤部门随处可见的那种廉价制服。

过长的袖口垂落在地,浸透了污水;松垮的领口处,隐约可见底下交错的新旧伤痕,这件不合身的伪装非但没能遮掩他的狼狈,反而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像被随意丢弃的废弃物,与周围锈蚀的集装箱融为一体。

疼痛将他钉在刺骨的寒风中。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剧烈颤动着,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如同冰层下濒死的鱼。

额角那两个针尖大小的红点——由神经蚀解探针留下的痕迹——周围细小的神经末梢正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坏死,像被冻住的蛛网般一节节断裂。

积雪在夏殆身下融化成肮脏的泥浆,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白雾,在即将触碰到结霜的金属垃圾桶时消散。

巷子深处传来野狗撕扯塑料袋的声响,混着远处高楼霓虹的电流嗡鸣,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记忆剥离的过程像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在B-7蚀解室的冷光灯下,那些带着体温的往事在强酸溶液里卷曲发黑——童年庭院里的银杏叶,某个黄昏落在锁骨上的吻,爆炸时灼热的气浪——所有神经突触间的化学信号都被分解成冰冷的空白。

现在他的瞳孔深处只剩下雪原般的纯粹,以及某种更为原始的、动物对黑暗的本能颤栗,就像被剥去鳞片的鱼仍会挣扎,被剪断翅膀的鸟依旧梦见飞翔,这具空洞的躯体里,仍有某种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持续疼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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