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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你有个不错的哥哥

吻在刀刃凋零处

时砚修对DE系列解药的研究,进展得比预想中还要缓慢且令人烦躁。

路怜逸提供的DE系列基础数据庞大而艰深,其分子结构的复杂性和作用机理的刁钻程度,远超他当年凭兴趣和家族藏书瞎琢磨出来的那些“半成品”。

更重要的是,DE系列的核心是“抑制”与“重构”,而他擅长的,更像是某种基于生物本能和强大精神力量的“激发”与“疏导”,两者路径近乎背道而驰。

在又一次尝试合成一种理论上能中和DE-5认知扭曲效应的拮抗剂失败,看着反应釜里冒出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后,时砚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把将防护镜摘下来扔在实验台上。

“妈的,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鎏金色的竖瞳里满是不耐。

继续待在这个充满失败气息的实验室里,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需要换个环境,透透气,哪怕第七研究所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和消毒水味道。

他离开了DE解药项目分配的临时实验室,双手插在裤袋里,漫无目的地在研究所错综复杂的通道里晃荡。

研究所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战后修复的低沉氛围中,人员行色匆匆,很少有无谓的闲逛者。

时砚修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休闲装扮和慵懒中透着野性的气质,引得偶尔路过的研究人员纷纷侧目,又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

他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心思还沉浸在刚才失败的实验和路怜逸那双永远冷静无波的眼眸里。

同住的生活并未如他期待(或者说担忧)的那样立刻产生什么戏剧性的变化。

路怜逸严格遵守着“边界”,大部分时间依旧泡在DE-6主实验室或主控室,回到共享的套房后,也多是沉浸在自己的数据世界里,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工作讨论和时砚修单方面强制执行的“作息监督”。

路怜逸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不,比寒冰更棘手,寒冰至少还会融化,路怜逸的逻辑堡垒却仿佛能吸收所有热量,并将其转化为更坚固的防御。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研究所更深的区域。这里的通道更加狭窄,灯光也更加昏暗,空气循环系统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地下深处的阴冷。

两侧的房门大多紧闭,标识着各种编号和权限等级,多是仓储、废弃设备间或者低优先级样本存放处。

时砚修纯粹是凭着直觉乱走,试图用陌生的环境分散内心的焦躁。就在他经过一扇标注着“γ-7附属储备库 - 权限等级:黄”的合金门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一股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透过门缝和高效的空气过滤系统,丝丝缕缕地飘入他的鼻腔。

这气息很陌生,但又隐隐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是一种极其清淡的、带着点冰雪初融般的冷冽,又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极深处的虚弱甜香。

最重要的是,这气息属于一个Omega,而且状态非常奇怪,微弱到近乎消亡,却又顽强地维持着一线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这不正常。第七研究所的Omega数量稀少,且每一个都记录在案,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尤其是经历了傅可卿的事件后,对Omega的管理只会更加严格。怎么可能有一个如此虚弱的Omega,被放置在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储备库里?

时砚修鎏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警惕心瞬间提起。他靠近那扇门,权限检测系统立刻亮起红灯,发出无声的警告。

他的权限很高,但还没到能随意开启所有门禁的程度,尤其是这种标注着特定储备的区域。

但这难不倒他,他集中精神,一股无形的、磅礴的精神力如同细微的触须,悄然探出,尝试着绕过门禁系统的物理锁,直接与内部的电子控制核心建立连接。

那艘“星骸”舰艇上的科技远超此地,这种程度的渗透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几秒钟后,门禁系统发出“嘀”一声轻响,红灯转为绿灯,合金门无声地向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时砚修一怔。这里并非他想象中的杂乱仓库,而是一个类似低温休眠单元的小型空间。

光线幽暗,只有几盏壁灯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空气冰冷,带着浓重的营养液和低温保存剂的气味。

房间中央,放置着一个透明的低温维生舱。舱内弥漫着淡蓝色的低温寒雾,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躺在其中。

时砚修一步步走近,当他看清维生舱内那张脸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张脸虽然苍白消瘦,双眼紧闭,毫无生气,但他绝不会认错。

是夏殆。

那个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在总部核心区域的廊道里,被路怜逸亲自“处理”掉的Omega少年,那个让季宴景失控反抗、最终被祁平阁强制注射了“忘川VII型”、抹去记忆的夏殆。

他不是死了吗?路怜逸亲口向祁平阁汇报,“生命体征终止”,“处理过程符合彻底、洁净标准”,“未留下任何可追溯的生物学痕迹”。

那眼前这个躺在维生舱里,虽然气息微弱到极致,但确确实实还保留着一丝生命迹象的人,是谁?

时砚修猛地抬手,按在冰冷的维生舱盖上,指尖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死死盯着舱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完全超出逻辑的状况。

路怜逸骗了祁平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冒着巨大的风险,瞒天过海,保下这个被判定为“高优先级干扰源”、价值为负的Omega?

除非……夏殆对他而言,有必须保下来的理由,一个远超“效能”计算的理由。

各种线索和猜测在时砚修脑中疯狂碰撞。路怜逸对夏殆异常的“宽容”(在冲突初期并未直接下杀手),祁平阁最后那雷霆手段的突兀,以及路怜逸执行“处理”任务后那细微的疲态……

一个荒谬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他立刻抬起手腕,激活了加密通讯频道,直接联系路怜逸。

通讯几乎在瞬间被接通,对面传来路怜逸那特有的、嘶哑平稳的嗓音,背景是DE-6实验室惯有的低鸣:“时砚修?什么事?如果是关于解药实验的又一次失败,不必汇报,数据我已同步收到。”

时砚修没有理会他话语里那惯常的冰冷,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急切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路怜逸,我现在在γ-7附属储备库。”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路怜逸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但时砚修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凝滞:“那里是低权限储备区,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人,”时砚修一字一顿,目光紧紧锁着维生舱内的夏殆,“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夏殆。”

通讯另一端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透过频道传来,甚至连背景的实验室低鸣都仿佛消失了。

时砚修能想象出路怜逸此刻的表情——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是否会出现一丝裂痕?

几秒钟后,路怜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嘶哑依旧,却透出一股冰冷的锐利:“你无权进入那个区域,立刻离开。”

“离开?”时砚修嗤笑一声,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路怜逸,你他妈的在跟我开玩笑?你告诉我,为什么夏殆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还活着?你当初是怎么跟祁平阁汇报的?‘生命体征终止’?‘彻底、洁净’?你骗了他!”

面对时砚修的连声质问,路怜逸的回应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时砚修,这不关你的事。立刻离开γ-7区,忘记你看到的一切。”

“不关我的事?”时砚修的声音陡然拔高,鎏金色的竖瞳中燃起火焰,“你瞒着祁平阁,私自保下一个被他亲自下令清除的‘干扰源’,这他妈叫不关我的事?路怜逸,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夏殆,对你来说就这么特殊?特殊到你不惜违背你那条‘最优解’的铁律,甚至欺骗祁平阁?”

他步步紧逼,脑海中那个荒谬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通讯那头,路怜逸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甜巧克力的信息素透过通讯器,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骤然绷紧的苦涩。

长时间的沉默后,就在时砚修以为对方会再次强硬地拒绝回答时,路怜逸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般的疲惫,嘶哑地吐出了三个字:

“他是我弟弟。”

“……什么?”时砚修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鎏金色的竖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放大。

弟弟?

路怜逸和夏殆?那个看起来柔弱不堪、来历不明的Omega少年,是路怜逸这个冰冷、强大、理性的第七研究所最高负责人的弟弟?

这怎么可能?!他从未听说过路怜逸有任何亲人,路怜逸的背景在研究所是最高机密之一,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祁家培养的、没有过去的纯粹工具。

“你……再说一遍?”时砚修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

“夏殆,是我的亲弟弟。”路怜逸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时砚修的认知。他一直以为夏殆只是季宴景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一个麻烦的附属品,却没想到,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路怜逸有一个Omega弟弟,而且这个弟弟差点被祁平阁清除,而路怜逸,为了保护这个弟弟,不惜违背了他一贯奉行的准则,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

所以,当初在廊道里,路怜逸对夏殆的“清除”指令,或许并非真心,而是一种迫于形势的姿态?

所以,他执行“处理”时,并非简单的销毁,而是用了某种极其精密且耗费心神的方法,伪造了死亡现场,实则将夏殆秘密转移到了这里,用低温维生技术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时砚修看着维生舱里面色苍白、如同人偶般的夏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想起季宴景因为夏殆而失控的样子,想起祁平阁冷酷无情的裁决,也想起了路怜逸那永远冰封的表情下,可能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软肋和挣扎。

“为什么……”时砚修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困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为什么连祁平阁都要瞒?”

“知道的人越少,他越安全。”路怜逸的回答简洁冰冷,“祁平阁的决策基于绝对理性,夏殆的存在不符合他的‘最优解’,告诉了你,以你的性格,只会增加变数。”

时砚修沉默了。他知道路怜逸说的是事实,如果早知道夏殆是路怜逸的弟弟,他或许早在季宴景之前就采取行动了,那样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和危险。

他看着夏殆,又想起如今被抹去记忆、在外执行任务的季宴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对苦命鸳鸯,一个被强制遗忘,一个如同活死人般被藏匿于此……

“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把他藏在这里?”时砚修问道。

“目前这是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方式。”路怜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他的身体状况很差,那次‘处理’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唤醒他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和巨大的风险。”

时砚修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在路怜逸那冰冷的外表下,竟然背负着这样的秘密和重担,他一直以为路怜逸是纯粹的理性化身,却没有想到,对方也有需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这种认知,让路怜逸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真实。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时砚修沉声问。

“除了我,现在只有你。”路怜逸回答,“负责此地日常维护的是经过特殊设定的自动化系统,以及一个绝对忠诚且不知内情的低级AI。”

时砚修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知道了,我会保守秘密。”

通讯那头,路怜逸似乎松了口气,虽然他的呼吸声依旧平稳:“谢谢。”

这句“谢谢”让时砚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宁愿路怜逸继续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对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露出罕见的脆弱和……信任?

“但是路怜逸,”时砚修的语气严肃起来,“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祁平阁不是傻子,季宴景也总有一天可能会想起来,你需要一个长远的计划。”

“……我知道,”路怜逸的声音很低,“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活着。”

通话结束。时砚修站在冰冷的维生舱前,看着舱内如同沉睡的夏殆,许久没有动弹。

野蔷薇的信息素不再躁动,而是沉淀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重感。

他原本以为,路怜逸的世界只有冷冰冰的数据和逻辑,现在却发现,那冰层之下,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与牺牲,而他无意中窥见的这个秘密,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路怜逸更加复杂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冷的舱盖,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

“小子,你有个……不错的哥哥。”他低声自语,语气意味不明。

随后,他转身离开了这个隐藏着巨大秘密的储备库,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将一切重新归于沉寂。只是这一次,时砚修的心境,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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