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河运署外的码头边，水汽氤氲。
玱玹在钧亦的陪护下走来，远远便看见几名衣着简朴的船家站在一旁，神色憔悴，眉宇间满是焦虑与沮丧。
西炎玱玹“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玱玹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诧异，
西炎玱玹“不是已经准予你们的船通行了吗？”
船家们脸上露出凄楚之色，眼神躲闪着看向一旁的漕渠官员，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有个年老的船家甚至偷偷抹了把泪。
“这货要是烂在船上，我们全家只能投江了。”其中一人低声道，声音里满是绝望。
玱玹眉头紧锁，转身朝着那名漕渠官员走去。
那官员正是湖禾公子，他见玱玹过来，故作恭敬地躬身行礼: “参见殿下。”
西炎玱玹“这些船家已等候多时，为何不予放行？”
玱玹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湖禾公子拿腔拿调地叹了口气，“殿下，这得按规矩一步步来，急不得。”
西炎玱玹“他们已经等了两日，”
西炎玱玹“船上装的都是时令鲜货，再耽搁下去，损失不堪设想。”
玱玹耐着性子解释。
湖禾公子却朝前面排队的船家努了努嘴，语气阴阳怪气，“不是下官故意刁难，实在是大家都在等，殿下刚接手河运不久，怕是还不熟悉政务，若为了这几人坏了规矩，引得其他船家都想着抢道先行，不但会拥塞河道，说不定还要出船毁人亡的大事。”
说着，他悄悄给排在前面的几个船家递了个眼色。
那些人立刻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玱玹，有一两个甚至隐隐露出妖族的利牙，带着威胁之意。
钧亦“大胆，还不退下！”
钧亦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厉声呵斥。
可那些船家却丝毫不惧，依旧虎视眈眈地与玱玹对峙。
玱玹的目光落在湖禾公子脸上，他却故意唉声叹气，“殿下也瞧见了，不少船家是靠水而生的妖族，路子野、脾气大，实在不好管理啊。”
正在此时，湖禾公子脸色骤变，猛地丢下玱玹，满脸堆笑地朝着码头入口迎去: “涂山公子今日怎么亲自来巡视？我父亲昨儿还说要找公子商议明年船运的事呢。”
只见涂山璟正带着胡珍走来，神色淡然。
涂山璟“听闻船队迟迟未发，过来看看。”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等在一旁的船家。
湖禾公子一脸意外: “这些船家……”
涂山璟“这些船家的货，已经约定了卖给涂山氏。”
涂山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湖禾公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换上殷勤的笑，“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说罢，匆匆转身离去。
旁边的小吏见状，立刻朝着那几个愁眉苦脸的船家吆喝: “还不快点？”
船家们神色一松，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跟了上去。
涂山璟走到玱玹面前，方才围着玱玹的船家们见状，都收敛了凶相，低头退到一旁。
玱玹自嘲地笑了笑，
西炎玱玹“多谢。”
涂山璟“这并非我之功，”
涂山璟宽慰道，
涂山璟“不过是涂山氏经营了千万年，我仗势而行罢了。”
玱玹摇摇头，
西炎玱玹“无论如何，都要谢你。”
西炎玱玹“否则今日我定要被两位王叔算计，”
西炎玱玹“要么落个治理无能、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的名声，”
西炎玱玹“要么就是引发众怒、挤抢通行闹出人命。”
涂山璟“你不必多虑，梧桐已立，凤自来仪。”
涂山璟看着他，目光诚恳。
玱玹苦笑，
西炎玱玹“希望真有凤凰能看中我这棵摇摇欲坠的梧桐树吧。”
.
午后的朝云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棋盘上。
阿婼正和西炎王对弈，玱玹领着阿念走进殿内，两人一同向西炎王行礼。
西炎玱玹“爷爷。”
皓翎忆“陛下。”
西炎王“都坐吧。”
西炎王抬手示意。
玱玹和阿念在一旁坐下，阿念的目光落在阿婼身上，带着几分忐忑，
皓翎忆“姐姐……”
自上次她一时冲动将小夭推下悬崖，被阿婼撞见后，姐妹俩已许久未曾好好说过话。
从小到大，二姐性子严厉，唯有阿婼待她温柔，教她练琴写字，她心里一直怕着，怕阿婼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阿婼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里早已没了气，连小夭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介怀？但还是故意板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阿念更慌了，求助似的看向玱玹。
玱玹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阿念这才鼓起勇气，凑到阿婼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一声声喊着，
皓翎忆“姐姐，姐姐……”
阿婼被她缠得没辙，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西炎王也被这姐妹俩逗乐了。
阿念转头看向西炎王，丝毫不见生分，语气亲昵又伶俐，
皓翎忆“陛下，我从小就听玱玹哥哥和姐姐讲您的故事，”
皓翎忆“在阿念心里，您就像熟悉的长辈一样。”
皓翎忆“阿念有个不情之请，我能和哥哥姐姐一样，叫您爷爷吗？”
闻言，西炎王朗声笑了，
西炎王“只要你父王不介意，当然可以。”
皓翎忆“爷爷！”
阿念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声音清脆。
西炎王“你这丫头，可比小夭和玥璃会说话。”
西炎王心情大好，对舟山吩咐道，
西炎王“把王后的碧玉镯取来。”
“是。”舟山领命而去，片刻后便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一枚温润的碧玉镯。
西炎王指着镯子开口，
西炎王“这是玱玹奶奶戴过的，”
西炎王“一枚给了阿婼，这一枚你拿去戴吧。”
阿念毫不推拒，欢喜地拿起镯子戴在手腕上，细细摩挲着，
皓翎忆“真好看，谢谢爷爷。”
西炎王“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西炎王看着她明媚的笑脸，眼中满是慈爱。
皓翎忆“一定会的！”
阿念用力点头，眉眼弯弯。
殿内的气氛越发暖意融融，连阳光都仿佛变得格外温柔。
殿外，凤凰树的影子斜斜铺在廊下。
玥璃坐在廊边的石阶上，正拿着软布细细擦拭弓箭，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韶华和小夭站在一旁说话，玱玹从殿内走了出来。
西炎玱玹“阿念偷偷跑来西炎，”
西炎玱玹“我想着无论如何得先跟爷爷禀告一声，”
西炎玱玹“索性就带她来见爷爷了。”
玱玹解释道。
小夭笑了，
皓翎玖瑶“她那闯祸的本事，是得先去外爷那里铺垫铺垫，”
皓翎玖瑶“省得回头真惹了麻烦不好收场。”
西炎玱玹“你可别小看阿念，”
玱玹无奈地摇摇头，
西炎玱玹“她该聪明的时候一点不糊涂，这会子已经一口一个‘爷爷’，”
西炎玱玹“亲亲热热地在跟爷爷学下棋呢。”
小夭哑然失笑，
皓翎玖瑶“我还是回屋睡觉吧，反正阿念见了我就没好脸色，”
皓翎玖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罢，转身往内殿走去。
玥璃将擦拭好的箭矢一一归拢，背好弓箭站起身，
皓翎玥璃“我去练箭了。”
韶华也跟着开口，
西炎韶华“我也……”
西炎玱玹“韶华，你是在故意躲着涂山璟吗？”
玱玹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她脸上。
玥璃的脚步顿住，侧头看向他们，没有作声。
韶华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心虚，
西炎韶华“没有。”
皓翎玥璃“防风邶在山下等我，我先走了。”
玥璃看着韶华心虚的模样，了然，她不想掺和，抬脚就要离开。
玱玹却上前一步拦住她，
西炎玱玹“防风邶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西炎玱玹“你跟他出去散心，我没意见。”
西炎玱玹“只是你别忘了，防风氏已经投靠了王叔，”
西炎玱玹“你与他交往，万不可松懈大意，把自己置于险地。”
皓翎玥璃“放心，”
玥璃抬眸，语气平静，
皓翎玥璃“我不会忘记他拿箭指着我们的那一幕。”
西炎玱玹“那就好。”
玱玹松了口气，侧身让开。
玥璃走后，玱玹看着韶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西炎玱玹“你走吧。”
韶华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停下脚步，转身走回玱玹面前，
西炎韶华“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玱玹别开脸，
西炎玱玹“没有。”
韶华思索片刻，试探着询问，
西炎韶华“你刚才提到涂山璟，可是和他有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西炎韶华“我刚才没说真话，”
西炎韶华“其实……我的确在生涂山璟的气，故意躲着他。”
顿了顿，她抬眸看向玱玹，
西炎韶华“他是不是托你传话，想要见我？”
玱玹沉默了许久，声音艰涩，
西炎玱玹“……是，我…我现在需要涂山璟，你…能见他一面吗？”
他觉得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屈辱感涌上心头，目光不敢直视韶华。
韶华却笑了，语气轻松地宽慰，
西炎韶华“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见涂山璟一面。”
西炎韶华“就算不为哥哥，我迟早也会见他的。”
玱玹自嘲地笑了笑，
西炎玱玹“我可真是个好哥哥，连让你发点脾气都不行，”
西炎玱玹“还要你上赶着去给男人低头。”
韶华敛了笑意，神色肃然，
西炎韶华“哥哥，这里是哪里？”
玱玹一愣，
西炎玱玹“朝云峰。”
西炎韶华“是啊，这里是朝云峰。”
韶华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
玱玹看着她，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开，苦涩地笑了，
西炎玱玹“我明白了。”
这时，一只飞鸟扑棱棱落在韶华肩头，她伸手取下鸟腿上的字条看了看，看向玱玹，
西炎韶华“防风祐约我出去，哥哥，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后，廊柱后，玥璃望着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快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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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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