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夜心已握住青烟的手腕。
他掌心覆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比她想象中温暖。
青烟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衣摆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御风而行。
夜心的剑诀在她发间凝成淡蓝光盾,细碎的云雾穿过光盾,沾在她睫毛上化作水珠:
夜心"别怕,抓紧我。"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袖口松墨香盖过了云端特有的清冽。
两个时辰后,鹰啄崖的阴影笼罩下来。赭红色岩壁如利喙般劈开云雾,崖底深不见底,偶尔有苍鹰掠过,鸣声在空谷中碎成回音。
夜心足尖点在凸出的岩台上,袖中抖出七枚刻着雷纹的玉简,以北斗之势插入石缝。
青烟看着他指尖掐诀,淡金色阵法如涟漪扩散,将三丈内的乱石与藤蔓荡成平地。
这是他改良的"太初辟尘阵",阵眼处撒着掺了雄黄的艾草粉,气味辛辣得让她鼻尖微痒。
做完这一切,夜心转身看向青烟,眼中满是关切:
夜心“烟儿,你便在此处安心等候,莫要乱跑。”
说着,他翻找储物戒指。
摸出个缠枝纹锦盒,打开却是竹编小篮,里头盛着蜜渍山楂与胡桃干,还带着暖炉烘过的温度:
夜心"上次在镇上买的,你总说牙酸。"
指尖触到篮底时,他忽然顿了顿,又添了块用荷叶包的茯苓糕。
那是她昨晚没吃完的。
夜心“你边吃边等,为师速去速回。”
青烟双手接过果篮,眼中满是信任:
青烟“谢谢师父,您万事小心。”
夜心微微点头,脚尖轻点,再次施展御风诀,他的身影化作云端小点。
青烟坐在阵心石上。
阳光穿过云层,在她膝头投下斑驳光影,篮子里的干果泛着琥珀色光泽。
她捏起颗山楂,蜜饯的甜香混着阵外的松涛声,让她想起小时候偷人家橘子的情形。
半个时辰后,夜心踏风而回,掌心玉盒泛着赤红微光。
赤焰草的叶片如跳动的火苗,在盒中轻轻摇曳,连周围空气都似乎热了几分。
青烟凑过去时,嗅到淡淡硫磺味,却见夜心指尖缠着布条,渗出的血珠正滴在盒盖上。
想来是采摘时被岩壁灼伤。
她抓住他的手腕,扯下自己袖中纱带要替他包扎,却被他笑着避开:
夜心"先顾好你自己,这草性子烈。"
夜心“赤焰草灵力霸道,一般人难以承受其药效。我们需寻一处寒潭,你含着赤焰草进入寒潭,借助寒潭的阴气慢慢炼化。”
青烟没有丝毫犹豫,坚定道:
青烟“我听师父的。”
夜心凝视着她,认真说道:
夜心“你如今毫无法力,稍有差池,便会被赤焰草的力量烧成灰烬,你可想好了?”
青烟握紧拳头,眼中透着决然:
青烟“我愿意尝试,师父,我不想再这样孱弱下去。”
夜心闭上眼睛,强大的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仔细探寻着附近寒潭的踪迹。
片刻后,他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夜心“运气不错,数十里之外便有一处千年寒潭。”
两人赶到寒潭边,潭面结着薄冰,冰下泛着幽蓝水光。
夜心在岸边布了三重聚寒阵,冰晶在他指尖凝成细链,绕着潭水画了个太极图。
青烟慢条斯理的走进寒潭潭水漫过脚踝时,她猛地吸气,寒意顺着经脉直窜丹田,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身形。
夜心"含住草茎,舌尖抵住上颚。"
夜心背过身,声音却比平时轻了三分。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柄,衣角被潭边湿气浸透,却始终没回头。
玉盒打开的瞬间,赤焰草的热浪扑在她面上,与潭水的寒气相撞,让她额角骤起细汗。
草茎入口的刹那,仿佛有火蛇顺着喉咙爬进胃里,她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混着草汁的焦苦在口中炸开。
潭水没过肩膀,赤焰草的热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偏偏四肢被寒潭冻得麻木,每一根发丝都在发烫,睫毛却凝着冰晶。
她数着潭面的冰裂纹,努力回想夜心教过的呼吸法。
直到第七次吸气时,胸腔突然一阵剧痛。
终于,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入水中,溅起一圈水花。
“扑通”
夜心"青烟!"
夜心转身,潭面只剩一圈圈扩散的水纹。
他甩脱外袍的动作快得带起残影,入水瞬间震碎三尺冰层。
寒潭水比预想中更冷,他睁眼望去,只见下方飘着团雪白衣角,发丝如墨色绸缎在水中散开。
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将她出水面,带离水面。
夜心将青烟放在岸边,此时的青烟面色苍白如纸,口中喃喃自语,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
夜心立即盘腿坐下,双手抵住青烟后背,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她体内,稳住她紊乱的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青烟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她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娇躯上,长期养尊处优,她的肌肤白皙如雪。
夜心不经意间瞥见她滑落一半的肩膀,急忙别过头,快速替她整理好衣服,并烘干衣物。
就在夜心要将青烟放在草地上时,青烟突然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口中呓语:
青烟“不要丢下我,姐姐。”
夜心心中一揪,试图拉开她的手:
夜心“青烟,你梦魇了。”
青烟眼角流出泪水:
青烟“姐姐,为什么遇到危险你先救别人。”
夜心动作一顿,心头一阵酸涩,抬手轻轻替她擦掉眼泪,柔声道:
夜心“我是你师父,遇到危险,我定会第一时间救你。”
青烟再次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这一次,夜心没有拨开她的手。
回想起刚刚替她整理衣服时,指尖触碰到她肩头细腻的肌肤,夜心心中莫名一动,脑海中闪过书中形容女子的词句:
或许这便是冰肌玉骨吧 。
当晨雾再次漫进山谷时,青烟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夜心靠在树桩上,望着怀中的她被篝火映红的脸。
储物戒里还留着她画的平安符,边角有些歪,却用了七滴血。
她总说血画的符灵验,却不知道每次看她指尖滴血,他都想把朱砂罐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