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

黑色轿车驶入一栋郊外别墅的铁门时，胡沁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藏在衣内的青铜镜。镜缘的纹路抵着她的皮肤，微微的刺痛感提醒她保持清醒。

"请下车，胡小姐。"快递员——现在该称他为绑匪了——彬彬有礼地打开车门。

别墅大厅灯火通明，裘德考站在落地窗前，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他转过身，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胡小姐，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胡沁挺直腰背："陈文锦在哪里？"

裘德考轻笑，做了个手势。两个壮汉架着陈文锦从侧厅走出。她脸色苍白，嘴角有淤青，但眼神依然锐利。看到胡沁，陈文锦明显怔了一下："你怎么..."

"我没事。"胡沁打断她，转向裘德考，"你要我做什么？"

裘德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青铜碎片："我知道你父亲研究过这种符号，我需要完整的解读方法。"

胡沁接过碎片，心跳加速——上面的符号与青铜镜上的一模一样！她强装镇定："这只是普通的祭祀符号，很多青铜器上都有。"

"说谎。"裘德考突然变脸，一把掐住她下巴，"胡明远临死前告诉过你真相！那个符号是钥匙，能打开西沙海底墓的'门'！"

胡沁挣开他的手："我父亲从没提过什么'门'！"

裘德考冷笑一声，示意手下将陈文锦带上前："文锦，告诉这位小姐，她在否认什么。"

陈文锦的眼神闪烁："胡小姐...你父亲确实知道。1983年西沙考古队就是为了寻找那个'门'..."

胡沁难以置信地望着陈文锦："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陈文锦避开她的目光："科学无国界，裘先生只是提供研究经费..."

裘德考满意地点头："现在，胡小姐，把青铜镜交出来。我知道吴三省给了你一面刻有完整符号的镜子。"

胡沁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配合？"裘德考叹了口气，"那就别怪我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了。"

他做了个手势，一个手下拿着针管走向陈文锦。胡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在针头即将刺入陈文锦手臂的瞬间，别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胡沁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别出声，跟我走。"

是吴三省！

胡沁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跑向侧门，身后传来裘德考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他们冲出别墅，钻入茂密的灌木丛。月光下，吴三省的脸棱角分明，额角有一道新鲜的血痕。

"陈文锦..."

"她是诱饵。"吴三省打断她，声音冷硬，"裘德考早就在等她联络你。"

胡沁猛地甩开他的手："那你呢？你也是诱饵吗？"

吴三省的眼神在月光下晦暗不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解连环在东南方向五百米的树林里等我们。"

他们猫着腰在灌木中穿行。突然，吴三省一把将胡沁扑倒在地——一束强光扫过他们刚才的位置，接着是犬吠声。

"被发现了。"吴三省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我引开他们，你往东跑，解连环会接应你。"

"不！"胡沁抓住他的手臂，"这次我们一起走！"

吴三省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将她推向一棵大树后："趴下！"

"砰！"

枪声划破夜空。吴三省的身体猛地一震，鲜血从他右肩胛骨处涌出。胡沁尖叫一声，扑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走..."吴三省咬牙推开她，转身朝追兵方向连开三枪。惨叫声中，他拽起胡沁继续狂奔。

胡沁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下。吴三省的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衣袖，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枯叶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痕迹。

"前面...山洞..."吴三省的声音开始虚弱。

月光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山坡上。胡沁几乎是拖着吴三省爬进洞里。刚进洞，吴三省就瘫倒在地，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让我看看伤口！"胡沁颤抖着撕开他的衬衫。

子弹贯穿了右肩，血流如注。胡沁脱下外套用力按在伤口上，但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背包...急救包..."吴三省虚弱地指了指腰间的小包。

胡沁手忙脚乱地翻出纱布和止血粉，按照他的指示处理伤口。当止血粉撒入伤口时，吴三省浑身肌肉绷紧，却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

"为什么来救我？"胡沁低声问，手指轻轻拂过他因疼痛而苍白的嘴唇。

吴三省闭了闭眼："承诺过...保护你..."

洞外传来犬吠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胡沁紧张地看向洞口，吴三省却按住她的手："别怕...解连环会..."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接着是解连环的喊声："三省！你们在里面吗？"

"这里！"胡沁大声回应。

几分钟后，解连环冲进山洞，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看到吴三省的伤势，解连环脸色骤变："该死，失血太多了！"他示意手下抬起吴三省，"我们得立刻转移，裘德考的人正在搜山。"

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下到山谷，那里停着两辆越野车。胡沁和昏迷的吴三省上了第一辆车，解连环坐在副驾驶，不断通过无线电下达指令。

"去哪里？"胡沁抱着吴三省的头，生怕颠簸加重他的伤势。

"安全屋。"解连环简短回答，"你没事吧？"

胡沁摇摇头，突然发现解连环的左臂也在流血："你受伤了！"

"擦伤而已。"解连环不以为意，"比起三省..."

吴三省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嘴里喃喃着胡沁的名字。胡沁握紧他的手，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两小时后，越野车驶入一个偏僻的农家院。黑衣人迅速将吴三省抬进里屋，那里已经有个医生模样的人在等候。胡沁被拦在门外，解连环递给她一杯热水："他会没事的。"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胡沁声音发抖，"为什么裘德考那么想要青铜镜？吴三省又为什么要冒险来救我？"

解连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

那是吴三省的任务日志。胡沁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1985年9月，与解连环调包计划启动。我以'吴三省'身份潜入'它'组织，连环以我的身份留在考古队。目标：找到并摧毁青铜树。"

往后翻，记录越来越简略，但一个名字反复出现——胡沁。

"10月3日，胡沁卷入太深。必须疏远她以确保安全。"

"10月15日，裘德考盯上胡沁。危险。"

"10月20日，胡沁去西沙。该死！不得不中断任务去救她。"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日期："必须救出胡沁，即使暴露身份。"

胡沁的泪水打湿了纸页。她一直以为吴三省不在乎她，却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他爱你。"解连环轻声说，"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这就是为什么他从不告诉你真相——不想把你卷入危险。"

医生从里屋走出来："子弹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用我的。"胡沁立刻站起来，"我是O型。"

输血过程中，胡沁坐在吴三省床边，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医生和解连环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输液瓶滴答的声音。

胡沁轻轻抚平吴三省紧皱的眉头，突然发现他颈间挂着一条细绳。小心地拉出来，是一把青铜小钥匙，钥匙柄上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

"这是..."

"张家古楼的钥匙。"

胡沁吓了一跳——吴三省醒了，正虚弱地看着她。

"别动！"胡沁按住他想抬起的身体，"你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吴三省却固执地握住她的手："胡沁...对不起..."

"嘘，别说话。"胡沁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吴三省微微摇头："还不够...裘德考想要的不只是青铜镜...他想要的是..."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胡沁连忙扶他喝水："别急，慢慢说。"

"青铜树...在西沙海底墓...能控制人的意识..."吴三省艰难地说，"你父亲...当年就是为了摧毁它才组织考古队..."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解连环冲进来，脸色凝重："裘德考的人找到这里了！我们得立刻转移！"

胡沁帮着解连环扶起吴三省。就在他们准备从后门撤离时，前院突然传来爆炸声！气浪将几人掀翻在地，胡沁的头重重磕在桌角，眼前一阵发黑。

朦胧中，她看到几个黑影冲进房间。解连环拔枪射击，却被一枪击中腹部。吴三省挣扎着想去帮他，却因失血过多再次倒下。

"找到他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疤脸刘！

胡沁拼命想爬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裘德考俯视着她，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着冰冷的光："胡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伸手扯下胡沁脖子上的青铜镜，又搜出吴三省身上的青铜钥匙，满意地笑了："完美的组合。现在，该送你们上路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胡沁的额头。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射来一发子弹，精准击中裘德考的手腕！

"狙击手！找掩护！"疤脸刘大喊。

混乱中，胡沁感到有人拖起了她。朦胧间，她看到一群黑衣人冲进院子，与裘德考的人激烈交火。救她的人穿着黑色作战服，面罩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熟悉得让她心跳加速。

"吴...三省？"她虚弱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她塞进一辆越野车后座。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胡沁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张家古楼...找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