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灿

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苏婉紧紧搂住汪灿的腰，生怕他在昏迷中摔下车。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他撑不了多久。"骑车的年轻人头也不回地喊道，"再坚持十分钟！"

苏婉想问去哪，但风声呼啸，话语刚出口就被撕碎。她只能低头查看汪灿的状况——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睑不断颤动，像是在经历某种痛苦的梦境。

终于，摩托车拐进一条隐蔽的山间小道，停在一栋孤零零的木屋前。屋内亮着微弱的灯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出，大步迎向他们。

"快，把他抬进去。"男人声音低沉有力，脸上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婉和年轻人合力将汪灿抬进屋内。简陋的木屋内部出人意料地整洁，墙上挂满了古墓结构图和稀奇古怪的符号表。中央的木桌上散落着各种医疗器械和古籍。

"放在床上。"刀疤男指挥道，同时戴上橡胶手套，"小姑娘，你去烧热水。小三，准备镇静剂。"

苏婉愣在原地："你们是谁？要对他做什么？"

刀疤男这才正眼看她："吴三省。汪灿的朋友。"他简短地自我介绍，随即皱眉，"你是苏明华的女儿？"

"你认识我父亲？"苏婉惊讶地问。

"以后再说。"吴三省已经转身检查汪灿的状况，"他现在很危险。毒素已经侵入心脏。"

这句话让苏婉顾不上追问，立刻去厨房烧水。等她端着热水回来时，汪灿的上衣已经被剪开，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那里的皮肤完全变成了银灰色，像是一层金属正在皮下蔓延。

吴三省正在给汪灿注射一种淡蓝色液体，而那个叫小三的年轻人则按住汪灿不断抽搐的手臂。

"按住他的腿！"吴三省头也不抬地命令。

苏婉赶紧上前，双手压住汪灿的小腿。即使昏迷中，他的肌肉仍然紧绷如铁，每一次抽搐都力量惊人。

"他怎么了？"苏婉声音发抖，"为什么会这样？"

"汪家的'礼物'。"吴三省冷笑一声，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银色小刀，在汪灿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液体！

苏婉倒抽一口冷气："这...这不可能..."

"在汪家的世界里，没什么不可能。"吴三省收集了几滴银色液体在试管中，然后熟练地包扎伤口。令人惊讶的是，伤口几乎立刻停止了"出血"。

试管中的银色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吴三省摇晃了几下，液体竟然自动形成了某种图案——苏婉瞪大眼睛，那图案与她胸前的胎记一模一样！

"果然..."吴三省喃喃自语，"青铜门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什么选择？"苏婉追问。

吴三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试管递给她："拿着，等汪灿醒了给他喝下。能暂时缓解症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们？"

小三此时插话："吴老板是'老九门'吴家的人，专门对抗汪家的长生实验。"

老九门？苏婉隐约记得父亲提过这个名号，说是地下古董界的一个神秘联盟。

吴三省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你父亲苏明华曾经是我们的盟友。十年前他潜入汪家卧底，发现了青铜门的秘密..."他顿了顿，"代价你也知道了。"

苏婉胸口发闷："所以汪家杀了他？"

"不全是。"吴三省的眼神变得复杂，"青铜门本身就会杀死那些知道太多的人。汪家只是...加速了过程。"

他还想说什么，床上的汪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银色液体。苏婉立刻上前扶起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将试管中的液体倒入他口中。

汪灿吞咽了几下，症状似乎有所缓解。他微微睁开眼睛，瞳孔仍是诡异的银灰色，但至少有了焦点。

"苏...婉？"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在这里。"苏婉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温度依然高得吓人。

汪灿的目光转向吴三省："...多管闲事..."

吴三省哈哈大笑："死到临头还嘴硬！"他转向苏婉，"他暂时死不了，但需要真正的解药。"

"去哪里找？"

"青铜门内。"吴三省的表情变得严肃，"但首先，我们得把他从汪家的死亡名单上弄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苏婉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汪灿。他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清醒得能正常交谈，有时又陷入高烧谵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第四天清晨，苏婉正靠在椅子上打盹，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她猛地惊醒，发现汪灿已经坐起身，眼神清明了许多。

"你醒了！"苏婉惊喜地握住他的手，注意到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已经褪去大半。

汪灿点点头，声音仍然虚弱："吴三省呢？"

"去镇上打探消息了。"苏婉倒了杯水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汪灿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度已经接近正常，"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这句简单的感谢让苏婉心头一暖。她正想回应，汪灿却突然严肃起来："张明远不可信。他一直是汪家的核心成员。"

"但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

"正因如此，背叛才更彻底。"汪灿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父亲发现青铜门的真相后，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张明远。而张明远...立即向汪岑报告了。"

苏婉胸口发闷。她想起张教授听到"青铜门"时的异常反应，以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贪婪。

"汪岑是谁？"

"汪家现任家主，长生实验的主持者。"汪灿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也是把我变成这样的人。"

苏婉想问更多，但吴三省突然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坏消息。汪家放出话来，三天内不交出'钥匙'，就处决042号。"

"什么？"苏婉站起来，"但汪灿就在这里啊！"

"是陷阱。"汪灿冷笑，"他们知道你会去救我。"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吴三省从背包里取出一卷图纸，"这是汪家基地的结构图。小三已经混进去做内应了。"

苏婉凑近看图纸，那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群，标注着各种通道和哨位。一个红圈标出了中央位置的"实验区"。

"这里是关押'叛徒'的地方，"吴三省指着红圈，"也是汪岑的办公区。"

"我们怎么进去？"苏婉问。

"你不行。"汪灿断然拒绝，"太危险。"

"我必须去！"苏婉直视他的眼睛，"他们不是要'钥匙'吗？我就是钥匙，对吗？"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钱。

汪灿和吴三省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吴三省叹了口气："铜钱只是部分钥匙。真正的钥匙是...你。"

"什么意思？"

"青铜门需要特定血脉才能开启。"吴三省解释道，"你父母不知怎么发现了这一点，在你出生时就将门的力量植入了你体内。这就是为什么汪家一直在找你。"

苏婉如遭雷击。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怎么可能是什么"钥匙"？

"所以我的胎记...铜钱...还有父母的研究..."

"都是为了保护你，同时等待合适的时机。"汪灿轻声说，"你父亲临终前让我发誓，在你准备好之前绝不透露真相。"

"准备好什么？"

"面对青铜门。"汪灿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以及...做出选择。"

苏婉有太多问题想问，但吴三省打断了他们："计划是这样的——小三会在后天晚上值班，打开西侧通道。我们潜入救出'假汪灿'，同时给汪家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苏婉问。

吴三省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让他们知道，老九门还没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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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基地远比图纸上看起来更加阴森。

苏婉穿着小三偷来的制服，跟在吴三省身后，穿过昏暗的地下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墙壁上的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

"前面左转就是监禁区。"吴三省低声说，检查了一下手枪的消音器，"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苏婉点点头，心跳如擂鼓。她摸了摸藏在衣领下的铜钱，又确认了一下腰间别着的电击器——吴三省给她的"防身小玩具"。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贴墙隐蔽。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过，谈论着某个实验体的异常反应。

"...昨天又死了一个，脑组织完全银化..."

"家主说042号的样本是关键..."

"听说他逃了？"

"不可能，西区关着的就是..."

脚步声远去后，吴三省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悄跟上去。西区监禁室的铁门半掩着，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吴三省小心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苏婉差点惊叫出声——

一个酷似汪灿的人被绑在特制椅子上，全身插满管子，银色液体不断被抽出又注入。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但细看之下能发现与汪灿有些微差别：鼻梁稍低，嘴唇更薄。

"克隆体..."吴三省低声咒骂，"汪家果然还在继续这个项目。"

克隆人？苏婉胃部一阵绞痛。汪家竟然复制了汪灿，就为了获取他体内的毒素？

就在这时，假汪灿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婉："你...来了..."他的声音与汪灿一模一样，"他...在等你..."

"谁在等？"苏婉忍不住问。

"门后的...那个..."假汪灿的瞳孔开始扩散，"042...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充斥整个房间。吴三省骂了一声，拉着苏婉就往外跑："被发现了！撤退！"

他们刚冲出监禁区，迎面撞上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吴三省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两枪，精准命中两名警卫的膝盖。剩下两人刚要还击，却突然抽搐着倒地——小三从背后用电击枪放倒了他们。

"计划有变！"小三气喘吁吁地说，"汪岑亲自来了！"

"走！"吴三省推着苏婉向出口跑去。

然而刚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猛地刹住脚步——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银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即使从未谋面，苏婉也立刻认出了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汪岑。

"吴三省，好久不见。"汪岑的声音出奇地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擅闯私人领地，可不是君子所为。"

"少废话！"吴三省举枪瞄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汪岑不慌不忙地笑了："就凭你们三个？"他的目光移到苏婉身上，突然变得炽热，"啊，这就是苏家的女孩...比照片上还要像她母亲。"

苏婉浑身发冷："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她曾是我们最优秀的研究员。"汪岑向前走了一步，吴三省的枪口随之移动，"你父母发现了青铜门的秘密后，本可以成为汪家的核心成员。可惜...他们选择了背叛。"

"你们杀了他们！"苏婉声音发抖。

"不，我们只是...加速了不可避免的过程。"汪岑的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青铜门会吞噬所有窥探它秘密的人。你父母，历代监察者...包括你亲爱的042号。"

苏婉的血液几乎凝固："你什么意思？"

"汪灿没告诉你吗？"汪岑假装惊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侵蚀了80%以上的器官。即使有临时解药，最多也只能再活三个月。"

这个信息如同一记重拳击中苏婉胸口。她想起汪灿痛苦发作的样子，想起他说"如果我完全变异就杀了我"...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倒数自己的死期。

"你撒谎！"她咬牙道。

汪岑耸耸肩："问问你的吴老板？"

吴三省沉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苏婉的视线模糊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你想要什么？"她直视汪岑的眼睛。

"很简单。"汪岑微笑，"你配合我们完成青铜门的仪式，我就给042号真正的解药。"

"别听他的！"吴三省厉声警告，"他在说谎！"

汪岑不以为意："信不信由你。三天后月圆之夜，青铜门的力量达到顶峰。届时如果苏小姐不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克隆体痛苦挣扎的画面，"042号会比这痛苦百倍。"

说完，他竟转身离去，仿佛确信苏婉会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我们走。"吴三省拉着呆立的苏婉快速撤离。

回程的路上，苏婉一言不发，脑海中回荡着汪岑的话。汪灿只剩三个月的生命？青铜门仪式又是什么？父母真的是汪家的研究员吗？

太多疑问，而答案可能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

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钱，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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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汪灿听完他们的汇报，脸色阴沉如水。

"你不能去。"他对苏婉说，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颤抖，"青铜门仪式需要活祭品。那就是你。"

"但他说能治好你..."

"谎言！"汪灿猛地拍桌，"我体内的毒素无药可解。青铜门只会吞噬你，就像吞噬我父母和你父母一样！"

苏婉这才意识到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你...父母？"

汪灿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初代042号监察者...我的父亲。他死于青铜门实验，而我...被选为接班人，从小接受改造。"

苏婉心如刀绞。她轻轻握住汪灿的手："所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去送死。"汪灿的声音软化下来，"苏婉，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远离青铜门。"

苏婉没有回答。她看着汪灿苍白的脸，想起他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想起他说"杀了我"时的绝望...如果有一线希望救他，她怎能不去尝试？

即使那是陷阱。

即使代价是生命。

"我答应你。"她轻声说，却在心中暗暗做了另一个决定。

月圆之夜，她会独自前往汪家基地。不是作为待宰的羔羊，而是作为苏明华的女儿，带着父母留下的"钥匙"，直面青铜门的秘密。

无论结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