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板榄镇笼罩在薄雾中。黎簇和苏砚秋悄无声息地离开旅社,背包里塞满了装备:绳索、手电、干粮、急救包,还有苏砚秋不知从哪弄来的两把军用匕首。
"老板娘说后山小路最近有野猪出没,让我们小心。"黎簇压低声音,"但我猜她真正想警告的不是野猪。"
苏砚秋检查着手机上的离线地图:"山鬼帮在本地势力不小。昨晚我查了资料,这家'矿业公司'注册于五年前,名义上是做矿产勘探,实际上专门盗掘古墓。"
"他们怎么知道你父亲的地图?"
"不知道。"苏砚秋眼神一暗,"但那张地图上的标记方式...只有我父亲会那么画。"
两人沿着猎人小径快速前进,晨露打湿了裤腿。黎簇的背部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越接近鬼手峰,疼痛越明显。他咬牙忍住,没告诉苏砚秋。
当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时,他们再次来到那个隐蔽的洞口。藤蔓依旧,但黎簇敏锐地注意到有人来过的痕迹——几根断裂的藤蔓切口还很新鲜。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他轻声说,手已经按在匕首上。
苏砚秋蹲下检查地面:"至少三个人,其中一个体重很大。"她指向几个模糊的脚印,"他们进去了。"
"要等他们出来吗?"
"不,跟上去。"苏砚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如果里面真有我父亲的线索..."
黎簇理解她的迫切。他拨开藤蔓,让苏砚秋先进去,自己则警惕地扫视四周后才跟上。
洞口很窄,需要弯腰前行。手电光照出通道四壁——不是天然洞穴,而是用某种工具精确开凿出来的,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空气中有股金属和尘土混合的气味,奇怪的是并不闷热,反而有丝丝凉风从深处吹来。
通道逐渐变宽,最后他们能直起身子行走。走了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转角,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黎簇立刻关掉手电,示意苏砚秋放轻脚步。两人贴着墙壁慢慢靠近转角,偷听前方的对话。
"...确定是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一个粗犷的男声抱怨道。
"地图上明明标着..."第二个声音更年轻,"等等,这墙上有东西!"
黎簇小心地探头看去。十几米外,三个男人站在通道尽头的一堵石壁前。两个穿着登山服,正是昨天跟踪他们的山鬼帮成员;第三个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很可能是苏明远的地图复制品。
"七指图案!"矮胖子激动地摸着石壁上的刻痕,"和老板说的一模一样!"
苏砚秋身体一僵,黎簇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冷静。
"怎么打开?"年轻男子问。
"据说需要'钥匙'..."矮胖子在地图上查找,"这里有个注释,但看不清..."
黎簇借着他们的手电光,看清了石壁上的图案——与他背上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就在这时,背部突然一阵剧痛,他差点叫出声,赶紧咬住嘴唇。
苏砚秋察觉他的异常,投来询问的眼神。黎簇摇摇头,指向后方,示意先撤退。两人悄悄退回一段距离,确保不会被发现后,黎簇才低声解释:
"那堵墙...我背上的疤在疼。就像...在感应什么。"
苏砚秋皱眉:"吴邪说过你的疤痕有特殊感应能力?"
"没明说,但我猜是的。"黎簇回忆道,"每次接近七指图案密集的地方,就会这样。"
苏砚秋思索片刻,突然从衣领里拉出那枚七指玉坠。"如果这真是'钥匙'..."
"太冒险了。"黎簇反对,"他们有三个人,而且可能有武器。"
"那就等他们离开。"苏砚秋坚定地说,"但我一定要看看那堵墙后面有什么。"
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凹处躲藏。约莫一小时后,通道那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和脚步声——山鬼帮的人似乎放弃了,原路返回。
等声音完全消失,黎簇和苏砚秋才回到石壁前。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七指图案清晰可见:七根修长的手指呈放射状展开,掌心位置有个小小的凹槽。
苏砚秋取下玉坠,小心地放入凹槽。完美契合。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石壁内部传来,紧接着,整面墙缓缓向一侧滑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开了!"黎簇惊叹,同时背上的疼痛骤然加剧,像是有火在烧。
苏砚秋取回玉坠,手电光照向里面。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数十件青铜器——鼎、爵、觚、钺...每一件上都刻着七指图案。
"天啊..."苏砚秋的声音微微发颤,"这...这是战国时期的青铜器窖藏!保存这么完好的从没见过!"
黎簇却注意到石室地面有新鲜脚印,通向另一侧的通道。"那些人没发现这个密室?"
"显然没有。"苏砚秋已经开始拍照记录,"看这些青铜器的摆放方式...是某种仪式性排列。"
黎簇走进石室,背上的疼痛突然变成一种奇异的灼热感。最中央的一件青铜方鼎吸引了他的注意——鼎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七指图案,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
"苏砚秋,你看这个..."
她快步走来,惊讶地检视方鼎:"这上面的铭文...不是常见的金文,而是一种变体。"她手指轻抚那些细小纹路,"像是在记录某种...仪式?"
黎簇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方鼎。就在皮肤接触青铜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费洛蒙冲击席卷而来——
*黑暗的房间。两个男人对坐。年长者面容模糊,年轻的那个...黎簇认出了那是苏明远,苏砚秋的父亲。*
*"七指非一手,密卷藏三处。"苏明远说,"西南的铜,东北的骨,西域的玉...合而为一才能打开通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年长者问,"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苏明远坚定地点头:"为了砚秋,我必须..."*
幻象突然中断。黎簇踉跄后退,大口喘气。苏砚秋扶住他:"怎么了?"
"我...我看到你父亲。"黎簇艰难地说,"他在和一个神秘人说话,提到'七指密卷'分成三部分...西南的铜应该就是指这里。"
苏砚秋脸色煞白:"你...你能看到我父亲的记忆?"
"通过接触物体。"黎簇点头,"吴邪说这叫费洛蒙感知...你父亲似乎是为了保护你才卷入这一切的。"
苏砚秋的手紧紧抓住黎簇的手臂,力道大得让他生疼。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震惊、希望、痛苦..."他还说了什么?"
"只有这些片段..."黎簇摇头,"但既然这里有'铜',那应该还有另外两处藏有'骨'和'玉'的地方。"
苏砚秋迅速冷静下来,专业素养占了上风:"我们先记录这里的一切。如果这真的是七指密卷的一部分,那么..."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石室顶部落下几粒碎石,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山鬼帮!"黎簇拉起苏砚秋,"他们可能用了炸药!"
两人刚冲到石室另一侧的通道口,又是一阵更剧烈的震动。这次伴随着岩石断裂的巨响,他们来时的通道顶部轰然坍塌,尘土飞扬。
"回不去了。"黎簇咳嗽着说,"只能往前。"
通道向下倾斜,空气中金属味越来越浓。走了约两百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两人谨慎靠近,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顶部有裂缝透入天光。洞穴中央是个圆形水池,水色幽黑,周围摆放着更多青铜器。
"祭祀场所。"苏砚秋低声说,"古人认为地下水域通向冥界,常在此类地方举行仪式。"
黎簇的注意力却被池边石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一个皮质笔记本,看起来很新。他走过去小心翻开,第一页上写着:"实验记录,2018年4月"。
"苏砚秋!"他喊道,"这笔记本..."
她快步走来,看到内容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我父亲的笔迹!但日期...是他失踪五年后!"
两人急切地翻阅笔记。大部分是专业术语和复杂公式,但有几页提到了"费洛蒙受体"、"基因标记"和"七指血脉"。最后一页写着:
"成功了,但代价太大。砚秋,如果你找到这里,记住——玉在盲冢,骨在...(字迹被水渍模糊)...不要相信吴..."
字迹到此中断。
苏砚秋的手微微发抖:"他...他真的还活着。至少2018年时还..."
黎簇却盯着那个被模糊的名字。吴邪警告过他不要完全信任苏砚秋,而她父亲显然也在警告不要相信吴邪。到底谁在说真话?
"我们得离开这里。"黎簇环顾四周,"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
就在这时,水池中央突然冒出一串气泡。两人警觉地后退,手电光对准水面。气泡越来越多,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掠过。
"什么东西?"黎簇握紧匕首。
没等苏砚秋回答,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然大物跃出——那是一条巨蛇,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鳞片在微弱光线下泛着青铜般的金属光泽。最诡异的是,它头部两侧各有一个突起,形如...七根细小的手指。
"退后!"黎簇推开苏砚秋,巨蛇已经扑来。他勉强躲过第一次攻击,匕首在蛇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流出诡异的蓝绿色液体。
巨蛇吃痛,更加狂暴。苏砚秋从另一侧用石块吸引它注意,喊道:"黎簇,它眼睛是弱点!"
黎簇趁机前冲,匕首直刺蛇眼。就在即将得手的瞬间,巨蛇尾巴横扫,将他重重击倒在地。匕首脱手飞出,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
一声枪响。巨蛇头部爆出一团血花。黎簇震惊地转头,看到苏砚秋手持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烟。
第二枪、第三枪。巨蛇痛苦地翻滚,最后沉入池中,水面逐渐恢复平静。
"你...你带枪?"黎簇爬起来,难以置信地问。
苏砚秋迅速收起枪:"父亲教我的。防身用。"她伸手拉黎簇,"没受伤吧?"
就在这时,池水再次翻腾。受伤的巨蛇突然暴起,直扑苏砚秋。黎簇来不及警告,本能地扑过去推开她——
蛇牙划过苏砚秋的左臂,瞬间鲜血浸透衣袖。黎簇捡起掉落的匕首,这次精准地刺入巨蛇另一只眼睛。怪物发出几乎像人类尖叫般的声音,最终瘫软不动。
"苏砚秋!"黎簇冲到她身边。伤口不深,但血止不住地流,而且颜色发暗。"有毒!"
苏砚秋已经面色发白,却还强撑着:"背包...侧面口袋...抗蛇毒血清..."
黎簇手忙脚乱地找出注射器,按她指示在大腿注射。片刻后,苏砚秋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依然虚弱。
"必须离开这里..."她艰难地说,"其他蛇可能被血腥味吸引..."
黎簇扶她起身,环顾四周寻找出口。突然,他注意到洞穴一角有微弱的气流吹来。"那边!"
半拖半抱地带着苏砚秋,黎簇向气流方向移动。果然,石壁上有一条狭窄的缝隙,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缝隙后是一条向上的天然隧道,隐约能看到光亮。
"坚持住,我们就快出去了。"黎簇鼓励道,感觉苏砚秋的身体越来越沉。
"笔记本..."她虚弱地说,"带上我父亲的..."
黎簇这才想起实验记录还落在池边。他让苏砚秋靠在墙边,自己快速返回取回笔记本。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瞥见池底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个金属箱子的轮廓,半埋在淤泥中。
没时间细看了。黎簇记下位置,迅速回到苏砚秋身边。"走,我们先出去找医生。"
穿过缝隙,隧道蜿蜒向上。苏砚秋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断呢喃着父亲的名字。黎簇咬牙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向光明处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爬出洞口。刺眼的阳光让黎簇一时睁不开眼。等视力恢复,他发现自己在一处山坡上,远处能看到板榄镇的轮廓。
"坚持住..."黎簇轻声说,将苏砚秋背起,"我们就快到了。"
苏砚秋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但平稳。黎簇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镇上走去,心中思绪万千:池底的金属箱、苏明远的实验记录、那条诡异的七指蛇...还有苏砚秋不顾危险救他的那一幕。
这个看似冷傲的女子,在生死关头展现出的勇气和牺牲,让他心底某处悄然松动。而背上的重量,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吴邪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路,注定不能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