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孟晴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下硬板床的触感提醒她，这里不是她现代公寓的席梦思，而是1920年陈皮宅邸的客房。

三天过去了，北魏古墓的经历仍让她心有余悸。她伸手摸向枕下的阴鱼玉璧——还好，还在。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两下克制的敲门声。

"孟小姐，四爷请您去练武场。"是管家的声音。

练武场？孟晴一头雾水，但还是迅速梳洗完毕，换上陈皮给她的那套练功服。衣服有些大，但比旗袍方便行动多了。

宅子后院的练武场比她想象的还要正规，沙袋、木人桩、兵器架一应俱全。陈皮已经在那里等候，一身黑色劲装，正在擦拭他那九把爪钩。晨光下，金属刃面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早。"孟晴试探性地打招呼。

陈皮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从今天开始，我教你防身术。"

"啊？"孟晴瞪大眼睛，"为什么突然..."

"你太弱了。"陈皮直截了当，"下次下墓，我不一定能及时救你。"

孟晴撇撇嘴，心想这男人关心人的方式真是别扭。但她没有拒绝——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年代，多点自保能力总是好的。

"先从基础步法开始。"陈皮示范了一个马步，"下盘要稳。"

孟晴学着他的样子蹲下，不到一分钟就开始双腿发抖。陈皮皱眉，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腰。

"别塌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孟晴浑身一僵，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陈皮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调整她的姿势："重心放低，呼吸要稳。"

一个时辰下来，孟晴已经汗如雨下，双腿酸软得像面条。陈皮却面不改色，仿佛刚才的高强度训练只是热身。

"明天继续。"他收起爪钩，"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

午后，孟晴跟着陈皮来到西湖边一处僻静的茶楼。与热闹的湖滨不同，这里幽静雅致，客人寥寥。

"这里是...？"

"解家的产业。"陈皮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解九爷约我们见面。"

孟晴心头一跳。解九爷，《盗墓笔记》中老九门的智囊，解雨臣的祖父！她正想追问，楼梯处已经传来脚步声。

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步上楼，面容儒雅，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更像学者而非江湖中人。但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

"阿四，好久不见。"解九爷微笑着入座，目光转向孟晴，"这位就是孟小姐？"

陈皮点头："孟晴，我表妹。解九爷，我师父的朋友。"

孟晴乖巧地问好，暗中观察这位传奇人物。解九爷比想象中年轻，看上去四十出头，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听说孟小姐对古董很有研究？"解九爷亲手为她斟茶。

"略懂一二。"孟晴谦虚道，接过茶杯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与《盗墓笔记》中描述的解九爷特征一致。

解九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枚铜钱："能否请孟小姐看看这个？"

孟晴接过铜钱，仔细检查后得出结论："这是王莽时期的'货泉'，但..."她翻转钱币，"背面的纹路是后来刻上去的，应该是某种密文。"

解九爷与陈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果然如二月红所说，孟小姐慧眼如炬。"

他取回铜钱，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三下，突然话锋一转："孟小姐可听说过'时空之镜'？"

孟晴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她强自镇定："略有耳闻。"

"据古籍记载，这面镜子能连接过去未来，但需要两枚玉璧作为钥匙。"解九爷慢条斯理地说，"一枚阴鱼，一枚阳鱼。"

陈皮的眼神骤然锐利："九爷知道镜子的下落？"

解九爷摇头："镜子已经失踪百年。但我最近得到消息，汪家也在寻找它。"他看向孟晴，"而且，他们对'来自未来的女子'很感兴趣。"

孟晴后背一凉。汪家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

"谁走漏的风声？"陈皮声音冰冷。

"不确定。"解九爷叹气，"但汪家势力庞大，眼线遍布各地。孟小姐最好少露面。"

谈话间，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陈皮警觉地起身，从窗口向下望："汪家的人。"

孟晴的心跳骤然加速。解九爷却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后门通往我的私人码头，有船等着。阿四，带孟小姐从水路回去。"

陈皮接过钥匙，犹豫片刻："九爷你呢？"

解九爷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襟："我自有办法。记住，阴历十五前别再来这里。"

孟晴跟着陈皮快速下楼，穿过厨房和后院，果然看到一条隐蔽的小径通向湖边。一艘乌篷船静静停在岸边，船夫是个精瘦的老者，见到他们立刻撑开船篙。

刚上船，就听见茶楼方向传来打斗声。孟晴担忧地回头："解九爷不会有事吧？"

"放心。"陈皮语气笃定，"十个汪家杀手也近不了他的身。"

船缓缓驶入西湖深处，暮色渐沉，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孟晴抱紧双臂，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汪家已经盯上她了，这意味着什么？

"冷？"陈皮注意到她的动作，脱下外衣递给她。

孟晴愣了一下，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谢谢。"

陈皮的外套有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些许火药和金属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望着远处的雷峰塔出神，侧脸在暮色中格外深邃。

"陈皮，"她轻声问，"解九爷为什么帮我们？"

"他欠我师父人情。"陈皮收回目光，"而且，汪家也是他的敌人。"

孟晴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汪家找我做什么？难道他们也想要穿越时空？"

陈皮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时空之镜的传说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据说，它不仅能让个人穿越时空，还能...改变历史进程。"

孟晴倒吸一口冷气："汪家想改变历史？"

"只是传说。"陈皮摇头，"但汪家向来野心勃勃。"

船靠岸时，天已全黑。陈皮带着孟晴绕了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回到宅邸。一进门，管家就匆匆迎上来："四爷，二月红师父来过，留下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陈皮打开后，脸色微变——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把古老的钥匙。

"写的什么？"孟晴凑近看。

陈皮将字条递给她，上面只有八个字：「镜在塔下，月圆之时」。

"雷峰塔？"孟晴猜测道。

陈皮点头："师父说，雷峰塔下有个密室，是白娘子传说中法海镇压她的地方。"他收起木盒，"看来我们阴历十五有地方去了。"

......

接下来的日子，孟晴白天跟着陈皮习武，晚上则帮他整理古董和资料。陈皮开始教她使用各种兵器，尤其是那把名为"鱼肠"的匕首。

"手腕要灵活，像这样。"陈皮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握刀姿势。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孟晴心跳如鼓，差点拿不稳匕首。自从古墓历险后，陈皮对她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依然严厉，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耐心和...亲密？

一天夜里，孟晴被雷声惊醒。窗外暴雨如注，她起身关窗时，隐约听见前院传来打斗声。她抓起匕首，悄悄循声而去。

前院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光影交错间，她看到陈皮正与三个黑衣人交手。他的爪钩在闪电照耀下寒光凛冽，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不到三分钟，三个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

"出来吧。"陈皮突然转头，看向孟晴藏身的廊柱。

孟晴尴尬地走出来："我只是听到声音..."

"汪家的探子。"陈皮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色里衣被血和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孟晴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随即脸红地移开视线。

"你受伤了。"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血迹。

陈皮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小伤。"

"别动。"孟晴坚持道，回屋取来药箱，"伤口感染会死人的。"

书房里，她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陈皮——他的皮肤上有许多旧伤疤，最显眼的是一道从左肩延伸到锁骨的长疤。

"怎么来的？"她轻声问，手指不自觉地轻触那道疤痕。

陈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十五岁那年，第一次下墓。"

孟晴想象着一个少年在黑暗古墓中独自求生的画面，心头莫名一疼。这个在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男人，究竟经历过多少伤痛？

"好了。"她包扎完毕，抬头正对上陈皮深邃的目光。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雨声在窗外哗啦作响。孟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但下一秒，陈皮已经移开视线，起身整理衣物。

"谢谢。"他声音低沉，"去睡吧。"

孟晴点头，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回房后，她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陈皮在雨中战斗的身影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

阴历十四的晚上，陈皮难得地喝了酒。孟晴在书房找到他时，他已经半醉，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

"明天就要去雷峰塔了。"她轻声说，"你确定要带我一起？"

陈皮抬头看她，眼神因酒精而略显迷离："你不想去？"

"当然想。"孟晴在他对面坐下，"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信任我。"

陈皮轻笑一声，又倒了杯酒："谁知道呢？也许我疯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或者，也许我相信你真的来自未来。"

这是陈皮第一次正面承认相信她的故事。孟晴心头一热，鼓起勇气问出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陈皮，如果你找到时空之镜，你想做什么？"

书房陷入沉默。良久，陈皮才缓缓开口："改变一个错误。"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救一个人。"

孟晴突然想起《盗墓笔记》中关于陈皮过去的片段——他曾经有个深爱的女子，早逝了。难道...

"是你爱过的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皮的目光骤然锐利，但很快又软化下来："你怎么知道？"

"我..."孟晴急中生智，"你喝醉时提起过。"

陈皮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倒了一杯酒："她叫青禾。十五岁那年，因为我的一次失误，她被仇家..."他没有说完，但孟晴懂了。

"所以你寻找时空之镜，是想回到过去救她？"孟晴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陈皮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那是一块普通的白玉佩，上面刻着"禾"字。

"十年了。"他声音沙哑，"我答应过娶她。"

孟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他坐着。夜渐深，陈皮终于醉倒在桌上。孟晴轻叹一声，取来毯子为他盖上。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陈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眼睛却还闭着，"青禾..."

孟晴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原来在他眼中，她始终只是个替代品吗？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去。走廊上，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房间，孟晴取出两块玉璧，在月光下细细端详。阴阳鱼纹路完美契合，仿佛命中注定是一对。就像她和陈皮，跨越百年时空相遇，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明天就是阴历十五了。无论雷峰塔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孟晴知道，有些心结，恐怕比时空之谜更难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