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羽站在老茶营破旧的巷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与昨日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她抬头看了眼巷子深处那面随风飘荡的布幡,上面"铁嘴神算"四个字已经褪色。
"真的要去见那个神棍?"她自言自语道,脑海中浮现出那双藏在镜片后、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弟弟宁清远今早醒来时气色确实好了许多,还难得地吃了半碗粥。更诡异的是,她趁弟弟不注意时检查了那张黄符——原本普通的符纸上竟出现了与宁家祖传玉佩相似的纹路。
巷子里飘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宁清羽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
算命摊比想象中还要简陋。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竹椅,桌上摆着签筒、罗盘和几本旧书。齐铁嘴正低头翻看一本泛黄的古籍,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眼镜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白光。
"宁大小姐果然守时。"他合上书,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清羽没有坐下,而是单刀直入:"你怎么知道我弟弟的事?那块血玉观音是药引的事,连我们家镖师都不清楚。"
齐铁嘴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先喝口茶,走了一路,该渴了。"
"我不渴。"宁清羽语气生硬,"我只想知道答案。"
"答案就在你眼前。"齐铁嘴突然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你眉间有青气,主家中有人久病不愈;左耳下有颗小红痣,是'护亲痣',说明你为亲人付出良多;而你腰间玉佩上的裂纹..."
宁清羽下意识按住玉佩:"你能看到?"这裂纹细如发丝,连她父亲都未曾注意。
"我不但能看到,还知道它为何而裂。"齐铁嘴站起身,撩开身后看似普通的布帘,"令弟的病,寻常大夫治不了。不过,或许我这里有些办法。有兴趣看看吗?"
布帘后不是想象中的墙壁,而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檀香味更浓了,混合着某种宁清羽说不出的奇异香气。
她犹豫了。父亲常说九门中人个个深不可测,尤其是这位"铁嘴神算",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心机深沉。但弟弟苍白的小脸浮现在眼前...
"带路。"她最终说道。
楼梯比想象中长,拐了两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宁清羽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算命摊后堂,分明是个精心布置的地下厅堂!
正中央是个古色古香的香案,供奉着一尊她不认识的神像。四周墙壁全是书架,塞满古籍和卷轴。最令人吃惊的是右侧整面墙的多宝格,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珍品,其中几件她认出是前朝宫里的东西。
"惊讶吗?"齐铁嘴靠在一张黄花梨木椅上,"每个来'买货'的人都会免费得一卦,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好东西都在这里。"
宁清羽走到多宝格前,目光被一个白玉小瓶吸引。瓶身刻着繁复的符文,与她玉佩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那是西域来的'凝露丹',可续命三日。"齐铁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她后退半步,"不过对你弟弟的病没什么用。"
"那你有什么有用的?"宁清羽强自镇定,"直说吧,你想要什么?宁家镖局不缺钱。"
齐铁嘴轻笑一声,走到香案前点了三炷香:"钱?我若想要钱,早发财了。"他转身时,香烟在他面前形成一道薄纱,"我要的是宁家镖局的一条'特殊通道'——通往云南的那条。"
宁清羽心头一震。云南通道是宁家最大的秘密,专走些不便见光的货物,连官府都不知晓。
"不可能。"她断然拒绝。
"别急。"齐铁嘴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我知道令弟中的是'寒髓毒',当年你母亲怀他时被人所害。这毒寻常药物解不了,但《山海经》记载,昆仑山有种'火灵芝'..."
"那是神话!"宁清羽打断他。
"是神话。"齐铁嘴坦然承认,"但五十年前,有人在云南哀牢山深处发现过类似的药材。我有线索,缺的是进山的'路'。"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株干枯的红色小草:"这是火灵芝的伴生草,去年一个苗族猎户带给我的。只要你答应合作,我可以用'奇门八算'定位真正火灵芝的位置。"
宁清羽盯着那株小草,心跳加速。弟弟的病确实源自母亲孕期被人下毒,这件事除了宁家人外无人知晓。
"为什么是我们?"她终于问出口,"老九门能人众多,何必找镖局?"
齐铁嘴的笑容淡了些:"因为那条通道经过一处'死穴',寻常人走必遭不测。而宁家人..."他指了指她的玉佩,"有这东西护身,才能平安通过。"
宁清羽正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少年慌张地冲下来:"八爷!佛爷派人来,说红府出事了,让您赶紧过去!"
齐铁嘴脸色一变:"丫头又发病了?"
少年点头:"说是吐血昏迷了。"
"我马上就去。"齐铁嘴转向宁清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三天后我会派人去镖局听回信。"他快步上楼,又回头补充,"对了,今晚子时,注意令弟的右手掌心。"
宁清羽回到家时,父亲正在前厅训斥几个镖师。见她进来,宁父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去见那个齐铁嘴了?"父亲眉头紧锁。
宁清羽点头,简单说了见闻,却隐瞒了云南通道的事。
"离九门远点,尤其是那个齐八爷。"父亲压低声音,"他表面是个算命先生,实则是老九门里最危险的人物之一。他那张嘴能说活人死,说死人活。"
宁清羽不解:"可他确实帮了清远..."
"凡事皆有代价。"父亲冷笑,"九门中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他接近你,必有所图。"
正说着,丫鬟匆匆跑来:"老爷,大小姐,少爷醒了,说想见姐姐。"
宁清羽来到弟弟房间,只见宁清远靠坐在床头,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正捧着一本书读得入神。
"姐姐!"见她进来,少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你今天去见那个算命先生了吗?他可有趣了!"
宁清羽一愣:"你认识齐铁嘴?"
"不认识,但他昨天托人给我送了本书。"宁清远举起手中的《山海经》,"里面还夹了张字条,说我一定会喜欢'西山经'这部分。他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神话故事?"
宁清羽接过书翻看,在西山经那页发现一行小字注释:"火精所聚,可化寒髓"。字迹清隽,与齐铁嘴给人的轻浮印象截然不同。
"他还说什么了?"
宁清远摇头:"没了。不过姐姐,他是不是很厉害?昨晚我睡得特别香,还梦到了一片红色的森林..."
宁清羽心头一震。子夜时分,她确实按齐铁嘴所说检查了弟弟的右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斑点,形状如火焰,今早又神秘消失了。
当晚,她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取出那块血玉观音,在月光下玉石内部仿佛有血液流动。齐铁嘴到底知道多少?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二月红府上,齐铁嘴正站在厢房外,手中铜钱撒了六次。张启山皱眉看着卦象:"怎么样?"
"大凶。"齐铁嘴收起铜钱,"丫头姑娘的病,寻常药物已经无效了。"
二月红双眼通红:"难道就没办法了?"
"有。"齐铁嘴看向张启山,"北方新月饭店最近得了一株'鹿活草',据说能起死回生。"
张启山立即会意:"我去求药。"
齐铁嘴却摇头:"单佛爷一人不够。卦象显示,此行需'双木成林,水土相济'。"他从袖中取出宁清羽那枚玉佩的图样,"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对北平熟悉的人。"
张启山挑眉:"宁家大小姐?"
齐铁嘴笑而不答,只是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轻声自语:"三天后,她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