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矿山,给整个山体蒙上一层灰白的纱。宁清羽站在营地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铜钱。昨夜齐铁嘴给她时那种郑重的表情,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准备出发了。"张启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姑娘,你和八爷跟在我后面。"
宁清羽点头,目光搜寻着齐铁嘴的身影。他正和二月红低声交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比昨晚好了许多。破眼镜换了一副新的,镜片在晨光下反射着冷光。
队伍向矿洞口进发。经过昨夜的塌方,主矿道已经部分堵塞,众人不得不绕行一条狭窄的支路。齐铁嘴走在宁清羽前面,绛色长袍的下摆沾满了泥土,却依然挺直腰背,看不出半点病态。
"你的烧退了吗?"宁清羽小声问。
齐铁嘴微微侧头:"差不多了。倒是你..."他瞥了眼她按在短刀上的手,"别太紧张。"
宁清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攥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奇怪的是,越往里走,她胸口的玉佩就越发温热,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穿过几条曲折的矿道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出现在眼前,洞中央是个石砌平台,四周矗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满了那种古怪的符号。
"就是这里。"二月红声音紧绷,"我家族记载中的'封印之地'。"
张启山示意队伍分散警戒,自己则带着齐铁嘴、二月红和宁清羽走向平台。随着靠近,宁清羽的玉佩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而更奇怪的是,那些柱子上的符号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可读起来。
"这上面写着..."她不自觉地念出声,"'守门人立誓,世代守护,绝不容许苏醒'..."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她。齐铁嘴镜片后的眼睛睁大了:"你能读懂?"
宁清羽自己也震惊不已:"我不知道怎么...就是突然看懂了..."
她走向最近的一根石柱,手指抚过上面的刻痕。那些扭曲的符号在她触碰下似乎微微发光,更多的文字涌入脑海。
"这根柱子记录的是第三位守门人的誓言...他守护的是'东之封印'..."她转向另一根柱子,"而这根说的是第七位守门人,负责'西之封印'..."
齐铁嘴快步跟上她:"第十二根呢?找找第十二根柱子!"
宁清羽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最边缘的一根不起眼的石柱。当她靠近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红光强烈到几乎照亮整个石柱。
"这是..."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宁氏先祖的柱子。上面说...守门人血脉必须代代相传,否则封印将逐渐失效..."
张启山和二月红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齐铁嘴则紧盯着宁清羽,表情复杂。
"所以那些干尸..."二月红喃喃道,"是因为封印减弱了?"
"不止。"宁清羽继续解读,"上面警告说,如果守门人血脉断绝,或者十二块信物被集齐,被封印的'噬魂'将会完全苏醒..."
"噬魂?"张启山皱眉。
"一种古老生物,以活人精血为食。"齐铁嘴解释道,"传说它们能幻化人形,长生不死。"
就在这时,宁清羽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她低头一看,玉佩竟然开始融化,像活物一般渗入她的皮肤!
"齐铁嘴!"她惊恐地喊道。
齐铁嘴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但为时已晚——玉佩已经完全消失,只在宁清羽掌心留下一个与原来图案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
"这是..."齐铁嘴脸色大变,"血脉觉醒..."
宁清羽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涌入脑海——她的母亲站在同样的石柱前,手中捧着那块玉佩;更久远之前,一个酷似她的女子在月光下吟诵咒语;一代又一代宁家女子重复着同样的仪式...
"清羽!"齐铁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看着我,深呼吸!"
宁清羽抓住他的手臂,大口喘息着。掌心的印记灼热发烫,但奇怪的是并不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我没事。"她勉强镇定下来,"只是...看到了很多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齐铁嘴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那都不是你。你是宁清羽,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这奇怪的警告让宁清羽心头一凛。但没等她追问,二月红突然惊呼一声:"有人来了!"
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从洞穴的另一侧入口,缓步走进来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陈皮阿四。
"好久不见啊,各位。"陈皮阿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没想到你们真帮我找到了封印之地,省了我不少功夫。"
张启山冷冷道:"陈皮,你投靠日本人,还敢出现在九门面前?"
"别说得那么难听。"陈皮阿四摊手,"我只是选择了更有前途的一方。大佐对古墓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出价...非常慷慨。"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黑衣人立刻举起武器——不仅有刀剑,还有几把手枪!
"现在,把守门人的信物交出来。"陈皮阿四盯着宁清羽,"特别是你,宁大小姐。你手上那个印记,可比玉佩值钱多了。"
宁清羽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齐铁嘴则上前半步,挡在她前面:"陈皮,你知道唤醒'噬魂'的后果吗?"
"后果?"陈皮阿四狞笑,"我只知道谁控制了噬魂,谁就天下无敌!大佐答应让我统领一支不死军队!"
疯子!宁清羽心中暗骂。她悄悄观察四周,寻找突围的可能。洞穴很大,但出口只有两个——他们进来的那个,和被陈皮阿四的人把守的那个。
"别想着逃了。"陈皮阿四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外面全是我们的人。乖乖配合,说不定大佐还会留你们一条命。"
张启山突然笑了:"陈皮,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话音未落,洞穴顶部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巨石纷纷坠落,砸向陈皮阿四的人马。与此同时,张启山的副官带着一队人马从另一侧入口冲了进来!
混战中,宁清羽看到二月红和张启山各自迎战数名敌人。她拔出短刀,却被齐铁嘴拉住:"平台!石柱可以启动机关!"
两人冲向中央平台。宁清羽掌心的印记越发灼热,当她将手按在平台上时,十二根石柱同时亮起红光!
"念柱子上的咒文!"齐铁嘴大喊,"快!"
宁清羽集中精神,那些古怪的符号再次变得可读。她开始大声诵读,声音在洞穴中回荡。随着咒文的进行,地面开始震动,平台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不!"陈皮阿四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拦住他们!"
宁清羽回头,只见陈皮阿四挣脱张启山,手持一把弩箭向她射来!千钧一发之际,齐铁嘴猛地将她推开——
"嗖!"
弩箭深深扎进齐铁嘴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齐铁嘴!"宁清羽尖叫着扑过去。
"继续念..."齐铁嘴咬着牙说,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箭上有毒...没时间了..."
宁清羽一手扶着他,一手仍按在平台上,强忍泪水继续诵读咒文。裂缝越来越大,一股黑雾从中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
"噬魂!"二月红惊呼,"它要出来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宁清羽念完了最后一句咒文。平台突然旋转起来,十二根石柱射出光束,交织成网,将黑雾牢牢锁住!噬魂的尖啸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渐渐被拉回裂缝之中...
"不!"陈皮阿四疯狂地冲向平台,"我不会让你们——"
张启山一枪击中他的腿部,陈皮阿四摔倒在地,被副官迅速制服。其余黑衣人见状,纷纷投降或逃窜。
"齐铁嘴!"宁清羽将注意力转回怀中的人。齐铁嘴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呼吸微弱,肩膀上的伤口渗出黑色的血。
"毒...很厉害..."他艰难地说,"听我说...平台下面...有解药..."
宁清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平台底部果然有个暗格。她小心地放下齐铁嘴,冲过去打开暗格——里面是十二个小瓶,每个瓶子上都刻着守门人的符号。
找到刻有宁家符号的那个,宁清羽飞奔回齐铁嘴身边,将瓶中药液灌入他口中。
"坚持住..."她声音颤抖,"求你了..."
齐铁嘴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他仍挣扎着抓住宁清羽的手:"卦象...果然没错...血光之灾..."
"闭嘴!省点力气!"宁清羽眼泪夺眶而出。
药效似乎开始起作用,齐铁嘴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他仍昏迷不醒,体温高得吓人。张启山和二月红赶来帮忙,三人用临时担架将齐铁嘴抬出洞穴。
回程的路仿佛无比漫长。宁清羽寸步不离地守在担架旁,时刻检查齐铁嘴的呼吸和脉搏。当他们终于走出矿山,看到久违的阳光时,齐铁嘴的情况突然恶化——他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怎么回事?"宁清羽惊恐地问,"解药没用吗?"
二月红检查了齐铁嘴的伤口,脸色凝重:"不是一种毒...箭上至少混了两种!"
宁清羽如坠冰窟。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始在齐铁嘴的衣服里搜寻——果然,在他贴身的衣袋里,找到了一个小木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药丸,每个都标明了用途。
"找到了!"她颤抖着取出标有"解毒"的药丸,小心地喂入齐铁嘴口中。
药丸服下后,齐铁嘴的抽搐渐渐停止,但依然昏迷不醒。张启山决定兵分两路——他带大部分人留下清理战场,二月红则护送宁清羽和齐铁嘴回城治疗。
回城的马车上,宁清羽让齐铁嘴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用湿布不断擦拭他滚烫的额头。二月红驾着车,不时回头查看情况。
"他会没事的。"二月红安慰道,"八爷命硬得很。"
宁清羽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齐铁嘴的手。途中,她注意到齐铁嘴胸前的衣袋里露出一角纸张。小心地取出后,发现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纸——
第一张是详细的药方,标注着如何用鹿活草和其他药材彻底治愈"寒髓毒"。字迹工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第二张则让宁清羽的呼吸为之一滞。那是一首情诗,字迹潇洒飘逸,末尾赫然写着她的生辰八字!诗中那句"命里卦象千般变,不及卿回眸一眼"让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个傻子..."她轻声呢喃,将纸张小心地放回原处,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回到长沙城,他们直接将齐铁嘴送到了九门最好的医馆。大夫诊断后表示,两种剧毒相互克制,反而救了他一命,但需要静养多日才能恢复。
宁清羽不肯离开,执意守在病榻前。夜深人静时,她握着齐铁嘴的手,回想着矿山中的一幕幕——他为她挡箭的瞬间,他昏迷前紧握她的手,还有那首藏着不敢言说之情的情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低声问,"明明可以躲开的..."
"因为...卦象说...你更重要..."
微弱的声音吓了宁清羽一跳。齐铁嘴醒了,正虚弱地看着她,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你...你感觉怎么样?"宁清羽急忙去摸他的额头,还是烫,但比之前好多了。
"像被...十头驴踩过..."齐铁嘴气若游丝,"我们...成功了?"
"嗯,噬魂重新被封印了。"宁清羽倒了杯水,小心地扶他喝下,"陈皮阿四被抓了,日本人也都落网了。"
齐铁嘴点点头,又疲惫地闭上眼睛。就在宁清羽以为他又睡着时,他突然问:"你...看到那张纸了?"
宁清羽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看到了。"
"哦。"齐铁嘴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别笑话我。"
"我不会。"宁清羽握紧他的手,"但你得快点好起来,亲自给我解释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齐铁嘴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宁清羽望着他苍白的脸,想起他怀中那张药方——即使在最危险的行动前,他依然惦记着治愈清远的承诺。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地上,仿佛为这个不平凡的夜晚蒙上一层柔和的纱。宁清羽轻轻抚过齐铁嘴的脸颊,心中某个角落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