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

黎明前的矿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宁清羽背着昏迷的齐铁嘴，跟随张启山的队伍沿着隐蔽小路前进。齐铁嘴胸前的符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闪烁微弱的红光，每一次闪烁都让他眉头紧锁，发出痛苦的闷哼。

"再坚持一会儿。"宁清羽轻声说，感觉背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三天来，齐铁嘴只在命蛊发作的间隙偶尔清醒，每次醒来第一句话总是询问宁清羽是否安好。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张启山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蹲下身，检查地面上的痕迹："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山了，而且人数不少。"

宁清羽轻轻放下齐铁嘴，凑上前查看。松软的泥土上，除了军靴的印迹，还有几道奇怪的拖痕，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拽着走。

"是日军。"张启山沉声道，"他们抓了活人做向导。"

宁清羽心头一紧："清远！"她弟弟宁清远自从上次为齐铁嘴提供药方后，就被安置在九门的一处安全屋。

"不一定是他。"张启山安慰道，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我们得加快速度。"

队伍重新出发，气氛更加凝重。宁清羽感觉喉咙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她低头看向齐铁嘴苍白的脸，想起他昨天清醒时说的话："矿山...是解决命蛊的唯一希望..."

山路越来越陡，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矿洞。这里就是上次他们发现守门人秘密的地方，也是宁家先祖守护千年的禁地。

"停！"张启山突然低喝一声，所有人立刻隐蔽。前方不远处传来日语交谈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

宁清羽小心地探头望去。矿洞口已经被改造成一个临时营地，十几名日军士兵正在搬运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营地中央那个身着将官制服的高瘦男子——他背对众人，正对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旁边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像是科研人员。

"那是...日军指挥官佐藤。"张启山压低声音，"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宁清羽的目光扫过营地，突然在角落里的一个笼子前凝固——宁清远被关在里面，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没有受伤。旁边还有几个笼子，关着不知从哪里抓来的村民。

"是清远！"她几乎要冲出去，被张启山一把拉住。

"别急，他们有重武器。"张启山指向营地两侧的机枪阵地，"我们需要计划。"

就在这时，齐铁嘴突然睁开眼睛，虚弱但清晰地说："命蛊...感应到了...陈皮也在附近..."

张启山皱眉："陈皮阿四？他不是死了吗？"

"命蛊...可以换宿主..."齐铁嘴艰难地解释，"他的意识...可能还活着..."

宁清羽感到一阵恶寒。如果陈皮阿四的意识通过命蛊转移到其他人身上，那他们面对的敌人就更加危险了。

齐铁嘴挣扎着坐起来："听我说...矿山核心...有个机关...能消灭命蛊...但需要...守门人血脉...和我的...奇门算法..."

他断断续续地解释了计划：矿山最深处有一个古老机关，是当年守门人为镇压邪祟而设。启动它需要守门人血脉和特定的奇门步法。如果能引日军和陈皮进入机关范围，就能一举消灭他们。

"太危险了。"宁清羽反对，"你现在这样怎么施展奇门步法？"

齐铁嘴虚弱地笑了笑："算命先生...总得留一手..."

张启山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就这么办。我带人吸引火力，八爷和宁小姐负责启动机关。"他转向其他队员，"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人，其次是拖延时间。"

计划已定，众人迅速行动。张启山带着大部分人手绕向营地另一侧，准备制造混乱；宁清羽和两名九门子弟护送齐铁嘴从隐蔽小路接近矿洞入口。

等待信号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无限。宁清羽紧盯着营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齐铁嘴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但平稳。突然，营地另一侧传来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张启山行动了！

"走！"宁清羽一把抱起齐铁嘴，趁着日军混乱之际冲向矿洞入口。两名九门子弟紧随其后，解决了几名留守的哨兵。

矿洞内比想象中明亮，日军已经拉设了临时电灯。宁清羽按照齐铁嘴的指示，沿着主巷道快速前进。沿途散落着各种挖掘工具和研究设备，显然日军已经在这里活动多时。

"左转..."齐铁嘴虚弱地指引，"前面有个...岔路...走右边..."

巷道越来越深，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宁清羽能感觉到齐铁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命蛊的折磨。

终于，他们到达了一个圆形的石室——正是上次发现守门人壁画的地方。但与上次不同的是，石室中央的地面已经被日军挖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青铜圆盘，上面刻满了与宁家玉佩相似的符号。

"就是...这里..."齐铁嘴挣扎着站直身体，"青铜盘...是机关核心..."

宁清羽将他扶到圆盘边缘。齐铁嘴从怀中掏出几枚特制铜钱，按照特定方位摆放在圆盘上。铜钱一接触青铜表面，立刻发出微弱的蓝光。

"现在...需要你的血..."齐铁嘴指向圆盘中央的一个凹槽，"滴三滴...然后念...'守吾之誓,镇汝之邪'..."

宁清羽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指，将血滴入凹槽。鲜血接触青铜的瞬间，整个圆盘上的符号依次亮起蓝光，石室开始轻微震动。

"成功了吗？"一名九门子弟紧张地问。

齐铁嘴摇头："只激活了...预备阶段...还需要...引他们进来..."

就在这时，巷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宁清羽迅速熄灭手电，众人隐蔽在石室阴影处。很快，一队日军冲进石室，为首的正是佐藤指挥官。他身后，几名士兵拖着被捆绑的宁清远和张启山！

宁清羽差点惊叫出声，被齐铁嘴一把捂住嘴。她这才注意到，张启山虽然满身是血，但眼神依然锐利，正不着痕迹地扫视石室，显然在寻找他们。

"搜！"佐藤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命令，"守门人后裔一定在这里！"

日军分散搜索石室。宁清羽屏住呼吸，看着一名士兵越来越接近他们的藏身处。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石室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名日军士兵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被突然弹出的石刺贯穿胸膛！

混乱中，宁清羽看到张启山猛地挣脱束缚，一个肘击放倒了看守他的士兵，同时抢过步枪开始射击。宁清远也趁机挣脱，躲到了一根石柱后面。

"现在！"齐铁嘴低喝一声，突然冲了出去！

宁清羽想拉住他，但为时已晚。齐铁嘴踉跄着跑到青铜圆盘中央，高举双手开始吟诵古怪的咒语。他胸前的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与圆盘的蓝光形成鲜明对比。

"是那个算命先生！抓住他！"佐藤大叫。

几名日军朝齐铁嘴冲去。宁清羽再也忍不住，抽出双刀跃出藏身处，如猛虎般扑向敌人。两名九门子弟也紧随其后加入战斗。

石室内顿时刀光剑影。宁清羽的刀法凌厉狠辣，几个照面就放倒三名日军。但敌人数量太多，子弹在石壁上反弹，发出尖锐的啸声。

"清羽！接住！"张启山抛来一把手枪。

宁清羽凌空接住，连开三枪精准命中敌人。她一边战斗一边向青铜圆盘靠近，齐铁嘴仍站在中央，咒语声越来越响，整个石室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宁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宁清羽猛地回头，只见一名普通日军士兵的面容正在扭曲变化，逐渐变成了陈皮阿四的模样！不，准确地说，是陈皮阿四的脸浮现在那名士兵的脸上，像是两张脸重叠在一起，诡异至极。

"命蛊寄生..."齐铁嘴的声音从圆盘中央传来，"清羽...小心...他能控制宿主..."

"聪明。"陈皮——或者说被命蛊控制的士兵——狞笑道，"可惜太迟了。守门人的力量，终究要归我所有！"

他猛地扑向宁清羽，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宁清羽勉强闪避，仍被他一爪划破肩膀，鲜血立刻浸透了衣衫。

"清羽！"宁清远从藏身处冲出来，却被佐藤一把抓住。

"有意思。"佐藤用枪顶着宁清远的太阳穴，"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他！"

宁清羽僵在原地，陈皮趁机一脚踢飞她手中的刀。局势急转直下——张启山被三名日军缠住，两名九门子弟一死一伤，宁清远被挟持，而她自己也落入陈皮手中。

"算命先生！"陈皮拖着宁清羽走向圆盘，"停下你的咒语，否则我拧断她的脖子！"

齐铁嘴的咒语声戛然而止。他站在圆盘中央，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的符文已经蔓延到脖颈，看起来触目惊心。

"放了她..."他虚弱地说，"你要的...是我..."

陈皮大笑："我当然要你！命蛊宿主，多么完美的祭品！"他转向佐藤，"指挥官阁下，可以开始仪式了。"

佐藤点点头，命令士兵将所有人押到圆盘边缘。宁清羽这才注意到，日军带来了许多奇怪的设备，似乎是用来研究或控制古墓机关的。

"你们...不明白..."齐铁嘴艰难地说，"这机关...不是你们能控制的..."

"闭嘴！"陈皮厉喝，"守门人秘密本该属于九门，却被宁家独占千年。今天，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粗暴地拽过宁清羽的手，用刀划破她的手掌，将血滴在圆盘的不同位置。每滴一滴，圆盘的蓝光就增强一分，石室的震动也更加剧烈。

"住手！"齐铁嘴突然大喊，"你这样会触发毁灭机关！所有人都会死！"

陈皮充耳不闻，继续用宁清羽的血激活圆盘。突然，圆盘中央射出一道红光，直冲石室顶部。紧接着，顶部开始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看到了吗？"陈皮狂喜地叫道，"力量之源！长生之门！"

佐藤也激动不已，放开宁清远走向圆盘："大日本帝国的荣光将——"

他的话戛然而止。洞口中突然涌出无数黑影，如潮水般扑向最近的佐藤！那些黑影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佐藤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拖入洞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可能！"陈皮惊恐地后退，"记载中明明是..."

"你读错了记载。"齐铁嘴冷冷地说，"这不是长生之门，而是镇邪之井。守门人守护的不是力量，而是封印！"

仿佛印证他的话，更多黑影从洞中涌出，扑向石室中的活人。日军士兵一个接一个被吞噬，惨叫声不绝于耳。

"清羽！"齐铁嘴大喊，"念咒语！'守吾之誓,镇汝之邪'！重复三遍！"

宁清羽立刻照做。随着咒语响起，圆盘的蓝光开始压制黑影。陈皮见状，疯狂地扑向齐铁嘴："休想！"

宁清羽飞身上前阻拦，两人在圆盘边缘展开激烈搏斗。陈皮被命蛊强化后的身体力量惊人，几次差点将宁清羽击倒。但她凭借精湛的武艺和灵活的身法，硬是拖住了他。

另一边，齐铁嘴重新开始吟诵咒语，圆盘的蓝光越来越盛。张启山趁机救下宁清远，带着幸存者退到石室边缘。

"宁清羽！"陈皮怒吼，"你母亲死在我手上，今天你也一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宁清羽。她长啸一声，攻势骤然凌厉，双拳如雨点般落在陈皮身上。一记回旋踢将他踹到圆盘边缘，再一个肘击打得他口吐鲜血。

就在宁清羽准备最后一击时，陈皮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猛地撕开上衣，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与齐铁嘴一模一样的红色符文，但更加完整、更加鲜红！

"命蛊双生..."齐铁嘴的声音传来，"清羽...快退开！"

为时已晚。陈皮的胸膛突然裂开，一道黑影如箭般射向宁清羽！千钧一发之际，宁清远从侧面扑来，用身体挡在姐姐面前！

"清远！"宁清羽惊叫。

但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那道黑影在即将触及宁清远的瞬间，突然转向，飞向了圆盘中央的齐铁嘴！

"不！"宁清羽眼睁睁看着黑影没入齐铁嘴胸口，他痛苦地弓起身子，胸前的符文瞬间变成漆黑如墨的颜色。

"哈哈哈！"陈皮狂笑，"命蛊归源！现在他才是真正的祭品！"

宁清羽怒不可遏，一个箭步上前，全力一拳击中陈皮胸口。这一拳蕴含了她所有的愤怒和悲痛，直接将陈皮打得飞起，越过圆盘边缘，坠入那个漆黑的洞口中！

"齐铁嘴！"她转身奔向圆盘中央。

齐铁嘴跪在圆盘上，全身被黑气缠绕，表情痛苦至极。但他的手仍坚持做着复杂的手印，嘴唇蠕动着继续咒语。

"怎么帮你？"宁清羽扶住他颤抖的身体。

"完成...仪式..."齐铁嘴艰难地说，"念咒...走罡步...按照...玉佩图案..."

宁清羽立刻会意。她站起来，开始按照记忆中玉佩上的图案，在圆盘上踏出特定的步伐，同时高声念诵："守吾之誓,镇汝之邪！"

随着她的步伐和咒语，圆盘的蓝光开始压制齐铁嘴身上的黑气。洞口中传来刺耳的尖啸，仿佛有无形的存在在抵抗封印。

"继续..."齐铁嘴鼓励道，"还差...最后..."

宁清羽全神贯注，步伐越来越快，咒语越来越响。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当最后一步踏出，整个圆盘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洞口开始迅速闭合！

"成功了！"张启山在不远处喊道。

但宁清羽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齐铁嘴突然倒地，全身抽搐，黑气在皮肤下疯狂游走！

"齐铁嘴！"她跪下来抱住他。

"没事..."他虚弱地微笑，"命蛊...被封印了...只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眼睛一闭，彻底陷入昏迷。宁清羽惊恐地发现，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迅速减弱！

"不，不，不！"她慌乱地按压他的胸口，"醒醒！求你了！"

张启山和宁清远赶过来帮忙，但无论他们怎么施救，齐铁嘴的生命体征仍在持续下降。宁清羽的眼泪滴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唤不醒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算命先生。

"带他回城！"张启山当机立断，"二月红或许有办法！"

宁清羽抱起齐铁嘴轻得惊人的身体，跟着张启山快速撤离。经过这场大战，日军部队全军覆没，命蛊被封印，陈皮阿四坠入深渊...但这一切的胜利，都比不上齐铁嘴微弱的呼吸重要。

离开矿洞时，宁清羽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闭合的圆盘。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青铜表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千年前守门人与邪祟的斗争，以及今天他们续写的传奇。

"坚持住..."她轻声对怀中的人说，"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