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

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卧室，红袖轻轻为二月红换药。他背上的刀伤已经结痂，但狰狞的疤痕提醒着那夜的凶险。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生怕弄疼他。

"疼吗？"红袖轻声问。

二月红摇头，反而握住她的手："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那天在司令部发生了什么。"

红袖的手指微微一颤。自从那晚被救回，二月红一直没详细询问她在日军司令部的经历。她知道他在等她自己开口。

"我骗了山本。"红袖放下药膏，直视二月红的眼睛，"我告诉他，霍锦惜才是真正的地下党联络人。"

二月红挑眉："他信了？"

"一开始没有。"红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但我注意到山本看霍锦惜的眼神不对劲，就编了个故事，说霍锦惜利用美色收集情报，还准备暗杀冈村。"

二月红眼中闪过惊讶："所以冈村突然扣押霍锦惜..."

"是因为我暗示酒里有毒。"红袖点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酒有没有问题，只是赌一把。"

二月红突然大笑，不小心牵动伤口又皱起眉："妙计！后来呢？"

"山本半信半疑，但足够让他分心。"红袖继续道，"我提出可以当他们的眼线，监视红府和老九门的动向，换取你的安全。"

二月红的表情复杂起来："你答应做他们的间谍？"

"假的。"红袖从发间取下玉簪，轻轻旋开簪头，里面竟是空心的，"我打算用这个传递假情报，挑拨他们内讧。"

二月红接过玉簪，仔细端详："你什么时候改造的？"

"你睡着的时候。"红袖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跟爹爹学过一点木匠活。"

二月红凝视着她，眼中满是赞叹："我的夫人不仅会唱戏，还会用计谋。"

红袖脸一热，转移话题："现在的问题是，霍锦惜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报复，而且日军不会轻易放过红府。"

正说着，管家匆匆敲门："二爷，张大佛爷来了，说有急事！"

张启山一身商贩打扮，显然是伪装而来。见到二月红和红袖，他直接切入主题："日军内部出问题了。山本一郎被调回东京审查，霍锦惜也被软禁。"

红袖和二月红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仅如此，"张启山继续道，"冈村下令暂停对老九门的清剿，转向调查内部'间谍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红袖一眼，"红夫人，你在司令部到底说了什么？"

红袖简单解释了她的"反间计"。张启山听完，拍案叫绝："妙！这下至少能争取半个月时间。"

"不够。"二月红摇头，"我们需要彻底解决日军对红府的威胁。"

张启山沉吟片刻："我倒有个计划..."

三人在书房密谋到日暮。张启山离开时，天色已暗，他压低声音对二月红说："明晚按计划行事。红夫人不必参与，太危险了。"

二月红点头应下，但红袖在一旁抿着嘴，显然另有打算。

夜深人静，红袖等二月红睡熟后，悄悄起身。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衣橱前，取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刚转身，就看见二月红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叉，一脸了然。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待着。"他语气无奈，却带着宠溺。

红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我...我只是想帮忙。"

二月红走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参与吗？"

"因为危险..."

"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二月红声音低沉，"那天在司令部，当我以为你..."他说不下去，将红袖紧紧搂住。

红袖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可是夫妻一体，你的战斗就是我的战斗。"

二月红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红袖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第二天傍晚，红袖和二月红分头行动。她扮成卖花女，在日军司令部附近的茶楼等候信号；二月红则和张启山的人一起，准备突袭日军军火库，制造混乱。

茶楼里，红袖一边卖花，一边留意着司令部的动静。突然，一声巨响从城东传来——军火库爆炸了！司令部立刻乱作一团，士兵们匆忙集结，赶往爆炸地点。

红袖趁机溜到司令部后墙，按照张启山给的地图，找到了那扇很少使用的侧门。她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入。

走廊上空无一人，大部分士兵都被调去处理爆炸了。红袖贴着墙前行，寻找冈村的办公室。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躲进一个储物间。

"...山本那个蠢货，居然被个支那女人耍得团团转！"是冈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

另一个声音谄媚道："司令官英明，早就看出霍锦惜有问题。不过...那个红夫人确实可疑，要不要..."

"先处理军火库的事。"冈村不耐烦地说，"明天再收拾红府。"

脚步声渐远，红袖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一沉——日军明天就要对红府下手！她必须尽快通知二月红。

正准备离开，红袖突然注意到储物架上一个熟悉的物件——她爹的面摊招牌！那块写着"徐记面摊"的木牌，怎么会在这里？

心跳加速，红袖伸手去拿，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摞文件。哗啦一声，文件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收拾，却在一张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父母的身影！

照片中，父母站在面摊前，旁边是几个穿西装的日本人，似乎在友好交谈。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父母去世前一周。

红袖的手不住发抖。父母从未提过认识日本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红袖来不及多想，匆忙将照片和面摊招牌的碎片塞进衣襟，悄悄溜出储物间。

原路返回时，红袖发现侧门已经被锁上了！她只好转向另一个方向，试图找到其他出口。拐过一个弯，她猛然撞上一个人——霍锦惜！

"果然是你！"霍锦惜妆容凌乱，和服也皱巴巴的，显然被关押多日，"贱人，竟敢陷害我！"

红袖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她："霍小姐，我只是自保..."

"自保？"霍锦惜冷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今天我要刮花你这张脸，看二爷还爱不爱你！"

红袖转身就跑，霍锦惜紧追不舍。拐了几个弯后，红袖发现自己迷失在了陌生的走廊里。身后，霍锦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危急关头，红袖看到一扇半开的窗户，毫不犹豫地爬了出去。窗外是个小院子，堆满了杂物。她刚落地，就听见霍锦惜在窗口尖叫："来人啊！有奸细！"

红袖顾不得许多，翻墙逃出司令部。街上已经戒严，日军士兵来回巡逻。她压低斗笠，混入慌乱的人群中。

城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爆炸声此起彼伏。红袖按照计划，向城西的接头点赶去。途中，她看见几个日本兵正粗暴地驱赶一群平民，其中有个小女孩摔倒了，哇哇大哭。

红袖本可以径直走过，但那孩子的哭声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冲过去扶起小女孩，却被一个日本兵发现。

"站住！"日本兵举枪瞄准。

红袖抱起孩子就跑，子弹擦着她的手臂飞过，火辣辣的疼。她拐进一条小巷，七弯八绕，终于甩掉了追兵。

将小女孩安全送到她母亲手中后，红袖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已经被血浸透。她咬牙撕下布条简单包扎，继续向接头点赶去。

天色已暗，红袖终于在一处废弃仓库找到了二月红和张启山。二月红一见她就冲过来，脸色铁青："你受伤了！"

"小伤..."红袖话未说完，腿一软差点倒下。二月红一把抱住她，轻轻放在垫子上，亲自为她清理伤口。

"不是让你在茶楼等吗？"二月红声音发颤，手上动作却轻柔无比。

红袖虚弱地笑了笑："我拿到了重要情报..."她从怀中取出照片和面摊招牌的碎片，"日军明天要袭击红府...还有这个..."

二月红看到照片，瞳孔骤缩："这是..."

"我父母。"红袖声音哽咽，"他们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起？"

张启山凑过来看，脸色突变："这不是普通的日本人。这是日本考古协会的成员，专门在中国搜罗文物。"

红袖如遭雷击："我爹只是个卖面的..."

"也许不只是。"张启山若有所思，"红夫人，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说是染了瘟疫..."红袖突然停住，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

二月红握紧她的手："不管真相如何，我们先离开这里。"

张启山派人去通知红府的人撤离，然后对二月红说："计划有变。日军既然明天就动手，我们必须今晚就把文物转移出去。"

"红袖需要休息。"二月红断然道。

"我没事。"红袖挣扎着坐起来，"正事要紧。"

二月红还想反对，红袖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是红夫人，记得吗？红府的危机就是我的危机。"

二月红深深看着她，最终点头："好，但你不准再受伤。"

三人连夜行动。红袖负责整理和伪装小型文物，二月红和张启山安排运输路线。红府上下通力合作，在天亮前将大部分珍贵文物安全转移。

黎明时分，红袖精疲力尽地靠在二月红肩上。他轻抚她的发丝："睡会儿吧。"

红袖摇头："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她低声说了在司令部听到的冈村的计划。

二月红眼神一凛："果然如此。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安排？"

二月红神秘地笑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一队日本兵果然包围了红府。但令他们惊讶的是，红府大门敞开，二月红一身正装，正在庭院里悠闲地喝茶。

"红先生，"带队的中尉用生硬的中文说，"我们奉命搜查红府。"

二月红从容起身："请便。"

日本兵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另一队日军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冈村司令官。

"红先生，"冈村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人举报红府私藏军火。"

二月红挑眉："哦？谁举报的？"

冈村一挥手，士兵押上来一个人——霍锦惜！她脸色惨白，不住摇头："不是我！二爷，不是我举报的！"

"闭嘴！"冈村厉喝，"红先生，我们得到确切情报..."

话未说完，一个通讯兵慌张跑来，在冈村耳边低语几句。冈村脸色大变："什么？山本他..."

二月红微微一笑："司令官，是不是山本一郎在东京招供了？关于他如何勾结霍家，私吞军火的事..."

冈村猛地转向霍锦惜："贱人！竟敢欺骗皇军！"

霍锦惜惊恐万分："我没有！二月红，你陷害我！"

二月红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山本写给霍小姐的情书，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交易。司令官不妨看看。"

冈村接过信，越看脸色越难看。原来，二月红利用红袖的反间计，进一步伪造了山本和霍锦惜勾结的证据，让日军内部彻底分裂。

"带走！"冈村怒吼着下令扣押霍锦惜，然后对二月红勉强挤出一个笑，"红先生，看来是场误会。"

二月红拱手："司令官明察。"

日军撤走后，红袖从暗处走出来，眼中满是敬佩："夫君，你早就计划好了？"

二月红搂住她的肩："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红袖靠在他怀中，突然想起父母的事，心情又沉重起来。二月红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道："别担心，我们会查清你父母的真相。"

红袖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二月红连忙扶住她："伤口发炎了。回房休息。"

他不由分说地将红袖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红袖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有这个怀抱在，她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