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

雨点敲打着东京小公寓的窗户，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弹奏。

林唯妙赤脚踩在榻榻米上，手里端着两杯刚泡好的绿茶，茶香混着雨天的潮湿气息在房间里弥漫。解九爷跪坐在矮桌前，眉头紧锁地盯着棋盘，金丝眼镜反射着煤油灯的光。

"将军。"林唯妙放下茶杯，移动一枚棋子。

解九爷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你偷子。"

"胡说！"林唯妙瞪大眼睛，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马原来在这里。"解九爷指着棋盘左上角的一个格子，"你趁我泡茶时挪了两格。"

林唯妙噗嗤笑出声，把脸埋在手心里："就挪了一格嘛...而且你明明看到了还配合我演这么久？"

解九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窗外的雨声渐大，煤油灯的光晕在他们之间摇曳。这是1936年春天，距离他们相识已经过去十个月。林唯妙的日语已经相当流利，而解九爷...嗯，至少学会了分辨她什么时候在耍诈。

"再来一局？"林唯妙重新摆棋。

"你父亲的信。"解九爷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今天到的，忘记给你了。"

林唯妙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她知道信里会说什么——回上海，订婚，家族责任。她拆开信封，快速浏览内容，果然不出所料。

"什么时候走？"解九爷问，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下个月初。"林唯妙折好信纸，"你呢？家里催了吗？"

解九爷点头："长沙局势紧张，要我尽快回去。"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雨声填补着空白。林唯妙突然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副手工制作的象棋，棋子用黑檀和象牙雕刻而成，棋盘则是精致的樱花木。

"这..."

"生日礼物。"林唯妙轻声说，"虽然还有两周才到，但我怕到时候..."她没说完。

解九爷拿起一枚"将"棋，指腹摩挲着上面精细的纹路。这不是普通的礼物——黑檀和象牙在当时都是贵重材料，更别说这精湛的工艺。

"太贵重了。"

"比不上你救我的命。"林唯妙指的是三个月前，她在一次调查中遭遇袭击，解九爷单枪匹马将她从四个歹徒手中救出的事。

解九爷将棋子放回盒子，突然说："明天我要去京都一趟，三天后回来。"

"京都？"

"查一些资料。"他顿了顿，"关于玉佩的。"

林唯妙眼睛一亮："需要帮忙吗？"

"你感冒刚好，不宜奔波。"解九爷的语气不容反驳，"而且田中的人还在盯着你。"

提到田中教授，林唯妙的表情变得复杂。这个表面和蔼的考古学家，背地里一直在追查九门的下落，甚至不惜使用暴力手段。

"那你自己小心。"她最终说，"记得带伞，京都最近多雨。"

解九爷点头，目光落在棋盘上："还下吗？"

"下！"林唯妙重新振作精神，"这次不许让我！"

"我什么时候让过你？"

"上次，上上次，还有——"

解九爷突然移动一枚棋子，打断她的列举："将军。"

林唯妙瞪大眼看向棋盘："等等！什么时候布的局？"

"三步之前。"解九爷嘴角微微上扬，"你太关注我的'车'，忽略了'炮'的走位。"

林唯妙懊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不行！这局不算！"

"落子无悔。"

"那是对君子！我是小女子！"

雨声中，他们争执、笑闹，像普通恋人一样享受这平凡的夜晚。谁也不知道，三天后解九爷将从京都带回一个改变一切的消息，而他们即将卷入一场横跨中日两国的巨大阴谋。

但在今夜，他们只是两个爱下棋的年轻人，在雨声和茶香中，珍惜着所剩无几的相聚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