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玉茗章将笔记本电脑亮度调到最低。监控画面里,程茗茗蜷缩在云朵图案的被褥间,手腕从被角滑出,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冷白。他放大画面,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寸,沿着她腕骨处淡粉的旧疤虚划——那是第十三个需要重点观察的夜晚。
厨房的恒温药箱发出轻响,玉茗章将新煎的中药倒进保温杯。药汁在瓷壁挂出琥珀色的月牙痕,他忽然想起昨日整理校服时,在衣领内侧发现的半枚血指印。衬衫此刻正熨烫到第三遍,蒸汽裹着薰衣草香,掩盖了漂白水擦洗过的痕迹。
"小叔叔?"
糯哑的嗓音惊得玉茗章手背溅上药汁。程茗茗赤脚站在厨房门口,睡裙下摆沾着水彩颜料,像是把破碎的星空穿在了身上。他迅速将烫红的指尖藏进围裙口袋,保温杯却暴露在流理台的月光下。
"又做噩梦了?"他关掉燃气灶,火焰熄灭的瞬间,程茗茗腕间的新伤在阴影中一闪而逝。玉茗章喉结滚了滚,转身从烤箱取出温着的牛奶布丁:"尝尝新学的焦糖镜面,比止疼药甜些。"
程茗茗用银匙戳破完美的焦糖层,琥珀色的裂痕让她想起昨夜划破皮肤的刀尖。玉茗章佯装整理药柜,余光数着她吞咽的次数——比上周多两次,是好转的征兆。
晨光漫过画室时,玉茗章照例熨烫程茗茗的校服。他逐寸检查袖口内衬,在左腕处发现团蜷缩的线头——有人故意磨散了缝线,为了遮掩纱布的凸起。蒸汽熨斗悬在布料上方三厘米,将泪痕般的褶皱熨成平展的湖面。
"美术课要迟到了。"程茗茗抱着画板经过,脖颈处贴着创可贴。玉茗章握笔的手一颤,速写本上的并购方案顿时洇开墨点。他笑着递上便当盒,指尖掠过她耳后——那里本该有枚月牙形的烫伤疤,此刻被遮瑕膏涂成苍白的圆。
正午的阳光穿透药柜玻璃,玉茗章在分装本周的药片。抗抑郁药的锡箔板背面,他用针尖刻下极光观测日历。程茗茗的校服口袋总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在美术课写生时摸到包着糖衣的氟西汀,体育课前发现护腕里缝着薰衣草香囊。
傍晚晾衣时,玉茗章在程茗茗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到张皱缩的画纸。炭笔勾勒的男人侧影在监控屏前佝偻着背,窗外飘着七百二十只药盒折的千纸鹤。他对着画中自己眼下的青影轻笑。
"小叔叔,颜料用完了。"
程茗茗的声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漫进书房。玉茗章合上跨国视频会议,转身时碰落满桌财报。他蹲下身收拾散落的纸张,后腰的手术疤痕从衬衫下摆露出半截,像道未愈合的月食。
"钴蓝还是群青?"他打开特制的颜料柜,每个色号旁都标注着安全指数:"威尼斯红容易引发焦虑,今天试试治愈系的极光绿?"
深夜的警报器突然响起。玉茗章赤脚冲进画室,看见程茗茗怔怔望着满地碎玻璃——打翻的松节油罐浸透画布,将自画像的眼角染成血泪。他徒手去捡玻璃碴,血珠滴在扭曲的画面上,恰好补全了沅圆腕间缺失的月亮。
"疼吗?"程茗茗用纱布裹住他渗血的手掌。
玉茗章将染血的画布轻轻翻转,背面是用药盒拼贴的极光:"你看,所有破碎的光...咳咳...都在这里重圆了。"
晨雾漫过天文望远镜的镜筒,玉茗章在观测日志上画下第1095轮月相。程茗茗悄悄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片,药瓶标签上多出串小字:"今夜星星很圆,小叔叔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