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数与极光

玉茗章将氟替卡松吸入器藏在会议桌下，薄荷味药雾混着扩音器里的财报数据，在董事会上空织成无形的网。上市敲钟的鎏金锤旁，氧气浓缩仪伪装成空气净化器，绿灯规律闪烁的频率与他肺部的哮鸣音共振成隐秘的协奏。

"玉总，新能源补贴政策..."财务总监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呛咳打断。玉茗章摆手示意继续，喉结滚动咽下喉间的铁锈味——昨夜为程茗茗整理高考真题时咳出的血丝，在草稿纸上晕染成函数图象的坐标点。

程茗茗趴在画室地板上，炭笔与计算纸纠缠成星云。艺考班的同学不会知道，这个素描满分的少女，正在为一道电磁学大题咬破唇角。"小叔叔..."她第17次拨通视频，却在接通瞬间切换成自拍模式——镜头里只露出画架上冰岛极光的草稿。

"茗茗的洛伦兹力图画得比毕加索抽象。"玉茗章笑着将手机对准并购协议，省略了右下角痰液培养报告单。他身后的落地窗映出城市天际线，却照不见藏在书柜后的无创呼吸机。

高考前夕的别墅弥漫着艾草香。玉茗章蹲在程茗茗书桌旁整理错题集，指节因长期使用支气管扩张剂微微发绀。"这道双曲线题..."他忽然握住少女颤抖的腕，在草稿纸上画出极坐标，"换成艺术生的解法如何？"

石墨在纸面游走成sin函数波纹，程茗茗的眼泪突然砸在傅里叶变换图上。玉茗章胸口的窒闷感随她抽泣加剧，便携血氧仪在裤袋里发出震动警报。他起身佯装倒水，将速效救心丸含片混进陈皮糖罐。

"我要考应用物理系。"程茗茗突然说。玉茗章手背的留置针胶布被冷汗浸卷，点滴架在月光下投出心电图般的影："因为...咳咳...那些说艺考生不懂理科的..."

"因为他们说我是你养的金丝雀！"少女掀翻画架，碳粉在空气里炸成星尘。玉茗章后退半步扶住制氧机，肺动脉高压引发的耳鸣中，他听见四年前警局里瓷娃娃碎裂的声响。

晨露未晞时，玉茗章在车库咳出整夜积累的痰液。后视镜映出他注射白蛋白的动作，西装袖管下滑露出手臂的瘀斑——连续三个月跨国飞行加剧的凝血障碍。他特意选了与程茗茗校服同色的领带，仿佛这样就能藏起医疗舱往返的痕迹。

理综考试当天，玉茗章站在警戒线外成为焦点。家长们议论着这位最年轻的本市首富，却不知他定制西装内衬缝着硝酸甘油贴片。当程茗茗握着准考证奔来，他张开双臂的姿势精确复刻四年前警局初遇，只是这次怀抱里多了胰岛素泵的蜂鸣。

"选择题用排除法...咳咳...像你挑油画颜料..."他轻拍少女后背，掌心的冷汗在她校服上洇出极光状的痕。程茗茗转身瞬间，他迅速将带血的纸巾塞进爱马仕手帕——那抹猩红比任何抽象派画作都更具冲击力。

交卷铃声响起时，玉茗章正在急救车上接受雾化。心电监护仪的曲线与考场时钟重叠，他攥着程茗茗落下的碳笔，在病危通知书背面勾勒冰岛黑沙滩。借口还是老样子，临时加班。当少女金榜题名的消息传来，呼吸面罩因笑意蒙上白雾，监护仪上的室性早搏竟诡异地连成庆贺的礼花。

月光漫过特护病房的窗台，玉茗章偷偷拔掉心率监护电极。他对着手机整理领带，给程茗茗发送精心剪辑的祝贺视频——背景是合成的华尔街办公室，咳嗽声被替换成 champagne 开瓶的欢鸣。

而真实世界的雨夜里，他蜷在医疗床上修改遗嘱。制氧机的软管蜿蜒如生命线，最终缠绕在"极光基金会"的章程上——那是他为程茗茗准备的成年礼，条款第38项写着："当监护人呼吸停止，所有资产自动转化为极光研究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