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97

林尼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困惑，他皱起眉头，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然后非常肯定地摇头：“没有，洛朗先生。我当时…按照魔术流程，应该已经身处‘置换之箱’内部。箱子隔音效果很好，我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来自上方的剧烈震动和冲击，伴随着箱体扭曲的金属呻吟声…但我确实没有听到外面所说的那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听到了吗？！最高审判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芙宁娜仿佛抓住了致命的把柄，猛地从原告席上站起，华丽的裙摆如同愤怒的海浪般翻涌，“谎言！赤裸裸的谎言！全场数百名观众，包括本水神在内，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声如同惊雷般的爆炸巨响。这说明什么？说明被告林尼·林尼特，他当时根本不在那个所谓的‘置换之箱’里面，他利用了魔术的机关，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他提前离开了箱子，潜伏在舞台某处，趁着水箱坠落的混乱和巨响掩盖，对毫无防备的考威尔先生下了毒手，然后伪装成受害者出现在水泊之中。”她得意地转了个圈，异色瞳闪烁着凌厉的光芒，指向林尼，“这才是真相，被告，你的谎言在枫丹的律法面前，不堪一击。最高审判官大人，这足以证明被告有重大作案嫌疑，并且，据我了解林尼先生可不是什么一般的魔术师，而是一名愚人众下属壁炉之家的核心成员，其心可诛。请立即裁定其有罪！”

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林尼的口供与几乎所有观众的证词产生了无法解释的矛盾。这确实是一个指向林尼撒谎、甚至可能直接作案的疑点。法庭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荧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看向洛朗，却见这位巨星辩护人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陷阱！

洛朗是故意诱导芙宁娜揪住这个矛盾的！

她立刻看向身旁的娜维娅，只见这位刺玫会的大小姐正不动声色地对坐在旁听席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刺玫会成员，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手势。

就在芙宁娜气势汹汹，准备乘胜追击，而那维莱特似乎也要做出不利于林尼的判断时，洛朗再次优雅起身，声音依旧沉稳：“芙宁娜大人指出的这个‘矛盾’，确实非常关键。然而，这个矛盾恰恰指向了另一个被我们忽视的真相。鉴于这个‘矛盾’涉及到一个更为复杂、甚至可能触及枫丹安全机密的背景，我恳请最高审判官大人，准许暂时休庭十分钟。我方有一位极其关键、能够解释这一切矛盾的新证人，已经抵达歌剧院，正在等候传唤。她的证词，将彻底颠覆本案的认知。”

芙宁娜刚想激烈反对，认为这是拖延战术，但那维莱特银灰色的眼眸扫过洛朗笃定的神情，又瞥了一眼辩护席后方娜维娅那胸有成竹的姿态，手中权杖已然轻轻敲下：“鉴于本案疑点突显，涉及潜在重大隐情，且被告方申请合理。本席宣布，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继续审理。带新证人候传。”

法槌落下，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中回荡。林尼被法警暂时带离。芙宁娜气呼呼地坐下，异色瞳死死瞪着洛朗。荧和派蒙立刻跟着洛朗和娜维娅，在法警的引导下，快步走向法庭后方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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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内，气氛凝重。门一关上，林尼脸上伪装出的困惑和紧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决然。他看了看荧、派蒙、洛朗和娜维娅，深吸一口气，指尖冒出一缕微弱的、带着不祥气息的紫色电火花。

“你们…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吧？”林尼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苦涩，“我的真实身份…确实并非只是一个魔术师。我是壁炉之家的成员，代号‘黑斑猫’，直属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大人麾下。”

“愚人众！”派蒙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往后缩了缩，“你、你真的是愚人众？！那考威尔他…”

“考威尔不是我杀的！”林尼急切地打断派蒙，眼中充满了真诚，“我以我的魔术师荣誉和…壁炉之家的信念起誓！仆人大人派我们兄妹潜入枫丹，核心任务只有一个：调查‘谕示裁定枢机’。”

“谕示裁定枢机？”荧皱眉，她听说过这个枫丹最神秘的装置，据说它能自动进行审判，给出“绝对公正”的裁决。

“是的，”林尼点头，语速加快，“那个巨大的、矗立在歌剧院核心、由无数齿轮和水晶构成的机器。预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枫丹头顶，仆人大人需要知道，这台号称绝对公正的枢机，其运作的核心逻辑究竟是什么？它是否真的独立？还是…暗中受到水神的操控？她需要评估，在预言降临的灾难面前，这台机器能否成为可靠的依仗，或者…是否会成为更大的威胁？这关系到她获取水神之心的最终目的——并非为了至冬，而是为了在预言灾难中，拥有应对和守护的力量！” 他巧妙地强调了仆人行动的“正当性”。

洛朗倚着雕花窗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他适时地抛出关键点：“所以…魔术流程中，那至关重要的90秒置换时间窗口…”

“没错。”林尼坦然承认，压低了声音，“那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利用置换魔术制造的短暂混乱和空间扭曲假象，通过一条只有壁炉之家掌握的、极其隐秘的检修通道，潜入了谕示裁定枢机的核心机房！我的任务就是安装一个微型的、一次性的元素波动记录器，试图捕捉枢机在真实审判中的能量运作模式。”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但是…就在我即将完成安装，准备撤离的时候…我在那个充斥着冰冷机械运转声和元素嗡鸣的核心机房里…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他环顾众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个低沉、模糊、仿佛隔着厚重水层传来的…人声！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胎海…即将涨潮…所有的罪人…终将…溶解…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