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前任

中考前的最后一个早读，苏瑶盯着黑板上的倒计时，粉笔写的“3”被阳光晒得发白，像道未愈合的伤口。钱伟的考场恰好设在她的座位，此刻正低头调试2B铅笔，后背挡住了她贴在桌角的猫头鹰贴纸——那是谭辉去年送的毕业礼物，翅膀底下藏着极小的“SY”。

钱伟发信息说“吃不吃辣条？”，“我买了包大面筋，你抽屉里还有空位吗？想起上周他熬夜替她劝罗妹戒烟，却在凌晨三点发来“别担心，我盯着她删了抽烟视频”。她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却变成：“随便你。”

交卷铃响时，钱伟的橡皮滚落在她脚边。弯腰捡拾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抽屉深处躺着半块草莓味橡皮，包装纸上印着歪扭的猫头鹰——和谭辉课桌上的同款。原来他终究没留辣条，而是放了块她提过一次的、小学门口卖的老式橡皮，边角还留着牙印，像被谁小心咬过。

中考最后一科的英语听力结束时，暴雨砸在教室玻璃上。苏瑶望着钱伟冒雨跑向自行车棚的背影，他的蓝色雨伞歪向左边，校服右肩很快被淋湿，像片浸在墨水里的云。抽屉里的橡皮在掌心发烫，她忽然想起寒假里他陪她刷英语真题，用红笔在错题旁画小太阳，说“错题是光的折射，总会找到出口”。

笔记本封皮上的猫头鹰正啄食颗草莓，和她画在草稿本上的一模一样。

他愣住，雨滴从睫毛上滚落：“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雾散了会有光的人”

“我们分手吧。”话出口的瞬间，雨声突然变大。钱伟的手指紧紧攥住纸袋，猫头鹰笔记本的边角被捏出褶皱：“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他声音发颤，像被雨淋湿的纸飞机……

苏瑶猛地抬头，看见他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说了句抱歉

“你没错，”她接过纸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凉，“是我不好，分不清依赖和喜欢……”雨声渐渐小了，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翻动，像在翻动一本未写完的日记。钱伟忽然笑了，笑得比晚霞还淡，那天之后苏瑶再也没见过他

暮色漫进巷口时，他转身离开，雨伞终于正了过来，却把整个背打湿了，再也没有像那年冬天，他替她挡住的那场雪。

中考成绩公布那天，苏瑶在教室看见钱伟的留言：“山核桃坠子还给你，雾散了，记得看光。”抽屉里的半块橡皮还在，边角的牙印清晰可见，像他留给她的、最后的温柔。她忽然明白，有些喜欢像雾，看得见摸得着，却终究不是光；而有些告别，早在她画下第一只朝东的猫头鹰时，就写好了结局。

九月的新校服领口，钱伟开学了，戴了那条项链，在高中教室的阳光下，金属表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风掀起窗帘，他望着远处的梧桐树，想起初三那年的雨季，原来有些爱，早就藏在那些她以为的“多余”里，藏在他替她挡住的每一次风雨里，只是当时的她，只顾着追寻远处的光，却忘了，眼前的雾，也曾温柔地包裹过她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