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轨迹

"今天天气很好，"他低声说，声音因为长期缺乏睡眠而沙哑，"适合散步。记得我们常去的那条河边小路吗？柳树应该都绿了。"他停顿了一下，想象张真源会怎么回答——可能会笑着说"那我们去走走吧"，然后跳下床拉他的手。

但病床上的人依然安静地躺着，只有胸口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严浩翔叹了口气，继续按摩那只手，从手腕到指尖，一遍又一遍。

"刘明说展览很成功，《轨迹·中断》被一个收藏家高价买走了，但我没卖。"他轻笑一声，"那可是我们的'媒人'，怎么能卖？"

他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感觉掌心中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过去几天发生过好几次，但严浩翔每次都像第一次那样激动。

"真源？"他立刻凑近，盯着那张苍白的脸，"能听见我吗？再动一下手指。"

几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严浩翔的肩膀垮了下来，正准备坐回去，突然看到张真源的眉头皱了一下，非常轻微，但确实存在。

"医生！护士！"严浩翔猛地站起来，按下呼叫铃，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动了！真的动了！"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主治医师翻开张真源的眼睑检查瞳孔。就在这一刻，张真源的眼睫毛像蝴蝶振翅般颤动了几下，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三个多月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严浩翔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他站在原地，双手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真源的眼睛——那双他日思夜想的、盛满星光的眼睛——正茫然地看向天花板，瞳孔因为长期不见光而收缩。

"张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俯身问道。

张真源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他的目光涣散，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确实醒了。严浩翔的眼泪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滴在床单上。

"他醒了......"严浩翔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梦境，"他真的醒了......"

医生做完简单检查，转向严浩翔："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正在恢复，这是个非常好的迹象。"他拍拍严浩翔的肩膀，"但别太激动，恢复过程会很慢，他现在可能认不出你。"

严浩翔点点头，但内心已经欣喜若狂。医生护士离开后，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生怕吓到刚刚苏醒的张真源。

"真源？"他轻声呼唤，声音颤抖，"是我，浩翔。"

张真源的目光缓慢地移动着，最终落在严浩翔脸上。那双眼睛依然迷茫，没有显示出任何认出的迹象。严浩翔的心揪了一下，但很快又自我安慰——能醒来就是奇迹，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他伸手轻轻抚上张真源的脸颊，拇指摩挲着那颗小痣："欢迎回来，我的爱人。"

张真源的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