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集团年度股东大会现场人头攒动。前排记者们不断调整相机角度，后排小股东们交头接耳，整个会场嗡嗡作响，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祁瑾站在后台休息室，透过门缝观察会场。赵明已经坐在主席台上，正与几位重要股东谈笑风生。祁峰在一旁点头哈腰，活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紧张吗？"祁瑾回头问沈念。
沈念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指节发白。他穿着昨晚那套深蓝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有点。"他轻声承认，声音比平时更哑，"不是怕说话...是怕说不好。"
祁瑾蹲在他面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那些分析连财务总监都叹服。而且..."他轻轻捏了捏沈念的手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
沈念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不是为了结果...是为了真相。"他顿了顿，"为了我们。"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祁总，五分钟后开始。"
祁瑾帮沈念整了整领带，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沈念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银色领带夹，上面刻着"S&J"的花体字母。
"早就订做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祁瑾轻声道，"今天，让它代替我握着你的手。"
沈念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小心地取出领带夹，递给祁瑾："你帮我戴。"
祁瑾的手指在沈念领带上流连的时间比必要长了几秒。戴好后，他忍不住在那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准备好了吗，勇士？"
沈念站起身，挺直腰背："好了。"
当他们并肩走进会场时，喧闹声瞬间高涨。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刺得沈念眯起眼。祁瑾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侧，为他隔开大部分视线。
"安静！请各位安静！"主持人敲着小锤，"祁氏集团年度股东大会现在开始。"
赵明率先站起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微笑："首先，感谢各位股东长期以来的支持。作为董事会临时主席，我很遗憾地通知大家，由于现任CEO祁瑾近期的不当行为，董事会已通过不信任动议..."
"动议无效。"祁瑾冷静地打断他，"根据公司章程第7条第3款，重大人事变动必须提前15天书面通知全体董事。昨天的'紧急会议'未达法定人数，程序违法。"
会场一片哗然。赵明脸色阴沉："程序问题可以再议。但祁瑾，你真要在这个场合继续你的闹剧吗？带着你的..."他轻蔑地扫了沈念一眼，"'特别朋友'？"
沈念的手指微微颤抖，但祁瑾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枚新戴上的领带夹。
"沈念先生是我特邀的行业顾问。"祁瑾提高声音，"作为沈氏建筑设计唯一继承人和建筑金融双料专家，他有重要信息与各位股东分享。"
"一个精神病患者能有什么..."祁峰讥讽的话还没说完，沈念已经站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个传闻中两年多未曾开口的"哑巴"说话。
沈念环视会场，目光最后落在赵明脸上。当他开口时，声音清晰而沉稳，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恢复语言功能的人：
"赵明先生，您能解释一下赵氏集团'生态家园'项目的真实来源吗？"
赵明明显愣了一下："什么来源？那是赵氏自主研发的..."
"自主研发？"沈念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显示出一组设计图，"这是我在大四时的毕业设计《垂直生态社区》，完成于2020年5月。"他又按了一下，出现另一组图纸，"这是赵氏2021年推出的'生态家园'项目。除了配色，每个细节都一模一样。"
会场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位建筑行业的股东凑近屏幕，仔细对比着两组图纸。
"荒谬！"赵明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你抄袭赵氏？"
"我有原始设计文件和学校存档。"沈念平静地说，"还有更直接的证据——"他点开一段音频。
"赵总，沈家那小子的设计图拿到了，确实精妙。"一个陌生的男声说，"但万一他发现了..."
"发现？"赵明的声音从录音中传出，带着明显的讥讽，"等他从那场火里活下来再说吧！"
录音结束，会场死一般寂静。赵明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这...这是伪造的！"他咆哮道。
"法庭会鉴定真伪。"祁瑾冷冷地说，"顺便一提，这段录音也提到了火灾，与王强电工的证词吻合。足够警方重新调查沈家火灾了。"
赵明突然转向股东们："各位！别被他们骗了！祁瑾为了保住位置，不惜联合一个疯子编造谎言！你们真要相信一个精神失常、两年多不说话的人突然'康复'的鬼话？"
沈念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祁瑾立即站到他身旁，无声地支持着他。
"我的精神状况与这些证据的真实性无关。"沈念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祁瑾能感觉到他在极力控制颤抖，"各位可以自行验证。重点是，赵明不仅剽窃设计，还通过一系列壳公司虚增利润、转移资产。"他调出一组财务报表，"过去三年，至少有18亿资金通过这种手段被转移，直接损害了包括祁氏在内所有股东的利益。"
一位白发股东站起来："年轻人，这些指控非常严重。如果你所言属实，赵先生面临的不仅是商业纠纷，还有刑事指控。"
"我完全明白。"沈念直视那位股东，"我父亲教导我，建筑是诚实的艺术。一栋楼是否牢固，取决于地基是否扎实。商业也一样。"他顿了顿，"我今天站在这里，不仅为揭露真相，也为所有被赵明欺骗的人讨回公道——包括我的家人，也包括在座的各位。"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祁瑾看着沈念挺直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这个曾经蜷缩在福利院角落、两年不说话的男孩，如今站在上百人面前，为真相而战。
"说得好听！"祁峰突然跳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和祁瑾串通好了陷害赵叔叔？说不定火灾就是你自导自演，为了..."
"够了！"祁瑾厉声喝止，"再侮辱沈念一句，我保证让你吃官司。"
"让他说。"沈念却出人意料地平静，"质疑是合理的。"他转向祁峰，"火灾当晚我在哪里，有37位同学可以作证——我们在城郊餐厅庆祝生日。为什么去城郊？因为我想远离家人安排的联姻。"他的目光扫过赵明，"后来我才知道，联姻对象是赵明的外甥女。"
会场再次哗然。这个转折太戏剧性了——火灾、联姻、商业欺诈，所有碎片突然拼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
"你...你有什么证据？"祁峰结结巴巴地问。
沈念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周教授保存的我父亲日记复印件。7月14日条目明确记载：'赵明今日又提联姻事，称若小念娶其甥女，地皮纠纷可化解。余严词拒绝。'"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父亲拒绝了联姻。第二天，火灾就发生了。这难道是巧合？"
赵明突然暴起，冲向沈念："你这个满口谎言的..."
祁瑾一个箭步挡在沈念前面，保安也迅速上前按住赵明。会场乱成一团，记者们疯狂拍照，股东们议论纷纷。
主持人拼命敲着小锤："秩序！请保持秩序！"
在一片混乱中，沈念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提议对赵明发起股东诉讼，并请求证监会介入调查！"
几位大股东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相继举手："附议！""同意！"
当表决结果以压倒性多数通过时，赵明面如死灰。警方已经接到通知，在会场外等候问询他关于火灾的事。
"你们会后悔的！"赵明被带走前恶狠狠地瞪着祁瑾和沈念，"这还没完！"
祁峰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跟了出去。
会议结束后，股东们纷纷上前与祁瑾和沈念握手。那位白发股东——祁氏最大的机构投资者代表——拍了拍沈念的肩膀："年轻人，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有兴趣，我很乐意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投资委员会。"
沈念礼貌地点头致谢，但祁瑾能感觉到他已经精疲力竭。离开会场时，沈念的脚步明显虚浮，全靠祁瑾暗中搀扶才没有倒下。
"撑到车上就好。"祁瑾在他耳边低语，"马上就结束了。"
但刚走出大楼，他们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沈先生，您是如何恢复语言能力的？"
"祁总，您和沈念是什么关系？"
"两位会起诉赵明吗？"
问题如炮弹般砸来。沈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祁瑾的衣袖。祁瑾正要推开记者带他离开，沈念却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问题。"他对着最近的话筒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你们刚才问...我们的关系。"
记者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话筒都指向他。
沈念转向祁瑾，眼神中混合着疲惫和坚定："你来说还是我说？"
祁瑾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个，但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握住沈念的手："一起说？"
沈念点点头，然后转向记者们："我们是..."
"恋人。"祁瑾同时说。
闪光灯再次如暴雨般亮起，但这次沈念没有退缩。他紧握祁瑾的手，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胜利的微笑。
回程的车上，沈念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祁瑾肩上。他的额头滚烫，呼吸急促——连续两天的巨大消耗让他的身体再次发出警报。
"去医院。"祁瑾对司机说，然后搂紧沈念，"你太勉强自己了。"
沈念摇摇头："值得。"他顿了顿，"你刚才...在记者面前..."
"后悔了？"祁瑾轻声问。
沈念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十年了...怎么会后悔？"
祁瑾心头一热，低头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睡吧，勇士。你今天的表现足以让任何人骄傲。"
沈念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嘴角还挂着那抹微笑。
医院检查确认沈念只是过度疲劳导致的低烧，休息几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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