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永无止境。吴邪背着黎簇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身后留下一串很快就被新雪覆盖的脚印。背上的重量越来越轻——不是因为黎簇醒了，而是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再坚持一下。"吴邪的声音被狂风吹散，"快到青铜门了。"
黎簇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呼出的气息带着金属味。从戈壁滩到长白山的三天里，他的皮肤逐渐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像是正在慢慢转化为青铜。最可怕的是那些血管——在阳光下会闪烁出诡异的金色光泽。
"小哥，还有多远？"胖子喘着粗气问。
张起灵停下脚步，黑金古刀指向云雾深处："两小时。但他撑不到那时。"
吴邪轻轻放下黎簇。青年的睫毛上结着冰晶，嘴唇呈现出病态的淡金色。当吴邪解开他的衣领检查时，发现青铜化的痕迹已经从锁骨蔓延到心口，形成诡异的荆棘花纹。
"任教授的意识......"黎簇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在吞噬我。"
吴邪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他："怎么阻止？"
黎簇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那是任教授的意识在躁动。他艰难地抓住吴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心跳...越来越慢..."
掌下的心跳微弱得像是即将停摆的钟表。吴邪红着眼眶摇头："一定有办法逆转！张起灵说过——"
"骗子。"黎簇突然笑了，嘴角渗出金色的血丝，"我骗了你...从重逢开始..."
风雪在这一刻变得狂暴。黎簇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青铜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闪烁的金色微光。吴邪死死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分崩离析。
"我知道。"吴邪将额头抵在黎簇冰冷的额头上，"我知道你是汪家的卧底，知道你在轮椅上装了监听器，知道你给我下药..."他的眼泪砸在黎簇脸上，"但我他妈不在乎！"
黎簇的瞳孔骤然扩大，里面那个骄傲的少年似乎短暂地回来了。他颤抖着抬手，指尖划过吴邪的脸颊，留下一道金色的血痕。
"只有...一句话是真的..."黎簇的呼吸越来越弱，"我爱你...从沙漠那天开始..."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在雪地上划出几个符号——青铜门的解锁密码。吴邪疯狂摇头，却听见黎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杀了我...趁我还是...黎簇..."
风雪吞没了后半句话。当吴邪再次低头时，怀中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呼吸。黎簇的眼睛半睁着，里面凝固着最后一抹琥珀色的光——任教授的意识也被永远冻结在这一刻。
"不...不！"吴邪的嘶吼惊起飞鸟，"张起灵！救他！你答应过能救他！"
张起灵沉默地跪在雪地上，手指轻触黎簇的脖颈。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吴邪，摇了摇头。
"还有办法。"吴邪抓起黎簇留下的密码，"青铜门！你说过门后可能有——"
"太迟了。"张起灵轻声说，"他的意识已经..."
话未说完，黎簇的身体突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皮肤上的裂痕迅速扩大，金色的光芒从内部透出。吴邪惊恐地看着怀中的躯体开始崩解，像一尊历经千年的青铜器终于迎来腐朽的时刻。
"不...不要..."吴邪徒劳地试图拢住那些飞散的金色粉末，"求你了...别这样..."
风雪卷走了大部分粉末，只留下掌心一小撮金色尘埃。吴邪跪在雪地里，看着那些光芒逐渐暗淡，最终变成普通的灰烬。
胖子红着眼睛递来一个小玻璃瓶："至少...留个念想。"
吴邪机械地将灰烬装入瓶中。当瓶口拧紧的瞬间，他恍惚看见黎簇站在不远处的雪松旁，还是两年前的模样，对他调皮地眨眨眼，然后转身走入风雪深处。
"小吴..."胖子担忧地拍拍他的肩。
吴邪摇摇头，将玻璃瓶挂上脖颈，贴在心口的位置："走吧。青铜门还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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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青铜门前。
密码完美契合。巨大的门扉缓缓开启时，吴邪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脖颈上的玻璃瓶在寒气中变得冰凉，像那个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少年。
门后是空的。
没有传说中的终极，没有长生的秘密，只有一面刻满符文的墙。张起灵研究后得出结论：这是某种意识传输装置，但需要特定血脉激活。
"所以任教授想..."胖子恍然大悟。
"借黎簇的身体重生。"吴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黎簇...自愿成为容器，换取汪家不动我的承诺。"
他想起黎簇手臂上那行"不要相信吴邪"的刻痕——现在他明白了，那是青年对自己的警示，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动摇，要完美扮演汪家的棋子直到最后。
风雪从开启的门洞灌入，吹散了吴邪额前的碎发。他掏出怀中黎簇留下的所有资料——轮椅扶手的刻痕记录、金属环的频率分析、林如是药箱里的药剂成分表...
"帮我个忙。"吴邪对张起灵说，"我要毁了汪家。每一个据点，每一个相关人员。"
张起灵点头，黑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杀意。
离开青铜门时，吴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风雪中，他似乎又看到黎簇站在那里，对他微笑。但这次，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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