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封的真相

通风管道内的润滑油气味突然被刺鼻的杏仁味取代。沈逸然的手电光束照见前方管壁渗出淡绿色液体，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神经毒气！"林志远的夜视镜显示温度骤降20度，镜片边缘结出细密霜花。他扯下防毒面具的滤芯仓，里面本应呈现蓝色的活性炭颗粒已经变成诡异的荧光绿。

沈逸然的手掌贴上管壁，金属的寒意透过战术手套刺入皮肤。三秒前还温热的管道现在像冷冻库的排气管，凝结水珠在生锈的铆钉上冻成冰锥。他扯下袖口布料缠绕手掌，猛击头顶生锈的检修盖。

锈屑簌簌落下时，林志远因腿伤踉跄，右膝跪进管壁凹陷处。半透明蜡液从裂缝涌出，瞬间包裹住他的小腿。这些看似凝固的蜡质在低温下变得像强力胶，每挣扎一次就黏得更。

"别动！"沈逸然的手电扫过蜡液表面，光照下浮现出细如发丝的金属网。是记忆合金——这些蜡液里掺了温度感应材料，越挣扎收缩得越紧。他拔出瑞士军刀插进检修盖缝隙，刀尖碰到某个机关时，整段管道突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震颤。

检修盖弹开的瞬间，冷白光倾泻而下。七个两米高的圆柱形培养舱呈北斗七星排列，舱内蜡封的人体标本在低温下泛着尸蜡特有的灰白色。沈逸然踢开最后一块挡板跃下，防毒面具的镜片因温差瞬间起雾。

第三号标本胸腔处的蜡层较薄，X光片般透出内部金属物体的轮廓。当军刀划开蜡层时，整排培养舱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二号舱的蜡像面部裂开蛛网状缝隙，簌簌落下的蜡屑在低温实验室的地面弹跳。

顾明昭的睫毛还保持着临死前凝结的血珠。这个三年前被宣告死亡的搭档，蜡像右手指关节的淤青都与档案照片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蜡像右手握着的第八个玻璃管——标着"VIII"的管底沉着半片带编码的指甲，经年血迹与沈逸然战术腰包里搭档的DNA样本袋产生磁吸反应。

林志远刚挣脱蜡液跳下管道，解码器就侦测到标本暗格启动自毁程序的射频信号。红色警示灯在舱体间交错闪烁，照亮他防毒面具下骤然苍白的嘴唇。

"需要生物识别阻断！"林志远将解码器甩向沈逸然，自己却因惯性扑到五号标本前。右手下意识撑住标本底座时，识别器突然亮起绿灯——刻着"V"字的暗格应声而开，露出里面带恒信金融标志的指纹录入记录。

沈逸然接住空中旋转的解码器，镜片反光遮住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记录显示最近一次指纹更新是在36小时前，与林志远上周声称"已取出植入芯片"的时间完全矛盾。

舱的液压装置突然加速运转，七具蜡像同时转向中央的第八个玻璃管。沈逸然注意到"V"号标本底座的控制面板上，有个与林志远右手手套完全吻合的掌纹识别区。

"你从没取出过芯片。"沈逸然的声音在防毒面具里异常平静。他调出解码器刚捕捉的生物电信号图谱，屏幕上的波形与林志远此刻剧烈起伏的胸廓完全同步。

林志远的手套指尖渗出冷汗，在控制面板上留下椭圆形水渍。培养舱的玻璃突然全部转为不透明的乳白色，只有"VIII"号玻璃管内的血指甲开始高频振动，在标本间引发共鸣般的嗡嗡声。

沈逸然突然扯下林志远的右手手套。小指根部本该是疤痕的位置，现在贴着与恒信金融高管同款的肤色生物膜。当振动频率达到某个临界值时，膜下的微型芯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三年前顾明昭遇刺前最后接收的加密文件。

"他们给你植入了记忆。"沈逸然用军刀挑开生物膜边缘，露出下面发炎的针孔。这些针脚状痕迹是最新型神经链接器的植入标记，能直接修改宿主的肌肉记忆。"上周的手术不是取出芯片，是升级。"

林志远的瞳孔在防毒面具后剧烈震颤，像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蛾。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VIII"号玻璃管，指关节发出肌腱被强行牵拉的咯吱声。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倒计时，显示还有47秒就要释放舱内全部神经毒素。

沈逸然突然将解码器按在林志远颈动脉上。高压电流刺激下，对方右手终于停止抽搐。但倒计时没有停止，反而因为生物电干扰加速跳了12秒。

"想想顾明昭最后说的话。"沈逸然扯开林志远的防护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三处呈等边三角形排列的针眼。这是记忆植入手术特有的标记，每个针眼都对应不同层级的控制指令。"他们用你的手杀了他，现在又要用你的手杀我。"

林志远的喉咙里挤出的音节，像生锈的齿轮强行转动。他的右手突然暴起掐住自己喉咙，左手却死死按住正在开启的毒气阀门。防毒面具的镜片因剧烈喘息蒙上白雾，上面倒映着舱体表面突然浮现的罗马数字——正在从"VII"扭曲成"VIII"。

沈逸然用军刀划开自己掌心，将血抹在"V"号标本的控制面板上。血液接触到电路板的瞬间，七个培养舱突然同时喷出灭火用的惰性气体。在白色浓雾笼罩整个实验室前，他看见林志远撕开防护服，露出心口处新鲜的缝合线——切口形状正是罗马数字"VI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