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

转过街角，林星遥的呼吸才渐渐平稳。暮色中的居民区安静得出奇，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书包里突然传来震动声，沈允的消息跳出来：

「救命！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紧接着又一条：

「对了，有人说看到赵晨在我们学校附近晃悠，你小心点！」

林星遥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身后传来有节奏的篮球拍地声，越来越近。她的脊背绷直，加快脚步。

"星遥！等等！"

赵晨的声音伴随着小跑的脚步声追上来。林星遥假装没听见，却被他一把拉住书包带。

"怎么走这么快？"赵晨喘着气，篮球夹在腋下，"我送你回家吧，正好顺路。"

"不用..."

"别客气嘛！"他已经自然地走在她身侧，"听说你现在画画很厉害？我们篮球队正好需要设计新队徽..."

林星遥盯着地面两人时而交叠的影子，恍惚想起初三那年，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放学路上，说要"顺路"送她回家。那时她高兴得整晚睡不着，现在却只想逃离。

"报酬好商量。"赵晨的手臂蹭到她的肩膀，"或者...你可以提别的条件？"

这个暗示性的语气让林星遥猛地停住脚步。前方就是别墅大门，保安亭的灯光像灯塔般明亮。

"就到这吧。"她生硬地说，"我家人...在等我。"

赵晨眯起眼睛："那个萧子澈？"他突然嗤笑一声，"装什么兄妹情深，谁不知道你们..."

"林星遥。"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萧子澈站在别墅门口的路灯下，白衬衫外套了件深灰色针织衫，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林星遥脚边。

"过来。"他说，声音不大却不容拒绝。

林星遥紧紧抱着美术资料几乎是跑向萧子澈，却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刹住脚步。萧子澈的目光在她和赵晨之间扫视，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极地寒冰。

"哟，这不是萧大会长吗？"赵晨慢悠悠地晃过来，篮球在指尖旋转，"来接'妹妹'啊？"

萧子澈没有回答，只是将便利店袋子换到左手，右手轻轻搭上林星遥的肩膀。这个保护性的姿势让赵晨挑了挑眉。

"星遥，"赵晨突然换上亲昵的语气，"明天初三年级聚会，你来吗？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林星遥的手指攥紧书包带。那些"大家"正是当年围观她出丑的同班同学。

"她没空。"萧子澈代答。

"我问的是星遥。"赵晨的笑容变冷了，"还是说，你现在连话都不能自己说了？"

路灯光线在三人之间划出清晰的界限。林星遥深吸一口气："我不去。"

赵晨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因为这家伙？"他指着萧子澈，"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因为他妈..."

"赵晨。"萧子澈的声音陡然降低八度，"适可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赵晨的篮球"砰"地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路边。他弯腰去捡，起身时脸色已经变了："行，你们'兄妹'情深。"他倒退着走了几步，"星遥，你会来找我的。毕竟..."意味深长的停顿，"我比谁都了解你。"

直到赵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星遥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萧子澈的手从她肩膀滑到手腕，轻轻握住："走吧。"

他的掌心很暖，虎口处有长期写字留下的薄茧。林星遥任由他牵着走进别墅区，路灯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萧家的厨房亮着温暖的黄光。萧子澈从冰箱拿出牛奶倒入小锅，动作娴熟地点火加热。林星遥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的背影在蒸汽中变得模糊。

"他经常找你？"萧子澈突然问。

林星遥摇摇头："今天是偶然..."

牛奶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萧子澈关火，将热牛奶倒入印着星星图案的马克杯。

"给。"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加了一勺蜂蜜。"

甜腻的奶香在空气中弥漫。林星遥双手捧着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冰凉的手指："赵晨刚才说...你妈妈..."

"不用理他。"萧子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明天开始，我等你放学。"

这个突如其来的承诺让林星遥抬起头。没戴眼镜的萧子澈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他打断她，"正好顺路。"

这个似曾相识的借口让林星遥鼻尖一酸。要是他早点出现，初三那年，她也不至于为赵晨犯傻，被他当众羞辱...

厨房的挂钟滴答作响，牛奶表面结起一层薄薄的奶皮。萧子澈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里还沾着赵晨碰过的落叶碎屑。

“晚饭还要先等一阵子。”他轻声说，伸手拂去那片碎屑，“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随手拿出便利袋里的一盒草莓牛奶和一块抹茶蛋糕。

“先垫垫肚子。”

她小声‘嗯’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萧子澈已经回了房间——

撇了撇嘴拿着东西轻手轻脚地上楼，经过萧子澈房间时，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他坐在书桌前，正在批改学生会文件，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专注。

林星遥房间里，她小口吃着蛋糕，翻开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怎么也解不出来，草稿纸画满了凌乱的辅助线。犹豫再三，她拍下题目发给沈允：「救命！这道题怎么做？」

沈允秒回：「我要是会做就不用抄你的作业了。」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问你哥啊！他不是数学小王子吗？」

林星遥咬着笔帽，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半，隐约能听见萧子澈敲击键盘的声音。

九点整，林星遥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敲响了对面房门。

"进。"萧子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低沉。

推开门，薄荷香气扑面而来。萧子澈的房间一如既往地整洁：书架上的书按高度排列，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连笔筒里的文具都按颜色分类。他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

"那个..."林星遥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有道题不会..."

萧子澈立刻合上电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哪题？"

她小心翼翼地递上作业本，指着那道画满辅助线却依然无解的几何题。萧子澈扫了一眼，挪出半边椅子："坐。"

林星遥紧张地挨着他坐下，肩膀几乎相贴。萧子澈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气，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很好看。

"这里，用余弦定理。"他用铅笔轻轻点着图形，声音很近，"然后连接这两个点..."

林星遥盯着他画的线条，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萧子澈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他的睫毛在台灯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懂了吗？"萧子澈转头问，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林星遥慌忙低头："再、再讲一遍可以吗？"

萧子澈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放慢语速重新讲解。当他用铅笔轻轻点她额头说"专心"时，林星遥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挂钟指向九点半时，最后一道题终于解完。林星遥抱着作业本站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萧子澈的书架文件夹。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照片格外醒目——是初中毕业典礼上的她，正低头整理胸前的领花。

"这是..."

萧子澈迅速捡起照片："陈昊拍的，学生会资料。"他的耳根微微泛红，"...十点下楼吃饭。"

回到房间，林星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起来，是沈允发来的消息：「怎么样？问了吗？」

她回复：「嗯，他讲得很清楚...」

沈允秒回：「就这？没发生点什么？[坏笑]」

林星遥把脸埋进枕头，脑海里全是萧子澈讲题时低垂的睫毛，和那句温柔的"专心"。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树梢，将银辉洒在两个相邻的窗台上。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台灯依然亮着。萧子澈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那张毕业照，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月光照亮了他书桌上的草稿纸——上面除了几何图形，还有无数个无意识写下的"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