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琴声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高一（7）班，林星遥正往课本里夹一张素描纸，忽然听见后排女生刻意压低的议论。

"听说了吗？赵晨这次组织同学会，专门包了KTV最大包厢。"

"他是不是还惦记着林星遥啊？当初分手闹那么难看..."

"嘘——"

铅笔在纸上划出突兀的痕迹。林星遥低头假装整理书包，刘海垂下来遮住发烫的眼眶。

沈允风风火火冲进教室，"啪"地把奶茶拍在她桌上："特大新闻！赵晨昨晚在初中群发了三遍聚会通知，还特意@你！"

吸管戳破塑封的声响格外刺耳。林星遥盯着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我要赶校庆海报。"

"少来！"沈允一把抽走她藏在英语书下的素描本——最新一页是萧子澈做饭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腰线，后颈若隐若现的痣，还有锅铲扬起时衬衫下摆露出的一截皮肤。角落里用铅笔写着小小的字：【第8次观察记录：糖醋排骨放三勺醋】

——

番茄炒蛋的汤汁在餐盘里晃荡，陈昊突然端着餐盘挤到她们对面："星遥妹妹！会长让我问你..."

"清蒸鱼不要葱，番茄炒蛋多浇汁。"张瑞抢着说完，被陈昊踹了一脚。

王宇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刚学生会开完会，赵晨那孙子居然堵门口问会长能不能带家属。"他模仿着赵晨油腻的语调，"'听说星遥现在是你妹妹？'"

“你们怎么知道赵晨的？”林星遥不解插嘴问。

“我说的。”沈允当即放下筷子，一脸严肃，“你想想嘛，现在有你家冰山和他们撑腰还担心啥——”

不锈钢筷子"当啷"砸在餐盘上。远处教室用餐区，萧子澈突然站起身，白衬衫袖口沾着墨渍，正朝他们走来。

"蛙趣，他过来了！过来了！"沈允立马换副模样，在桌下狂踩林星遥的脚，"等等...他怎么拿着两盒牛奶？"

萧子澈把草莓牛奶放在林星遥面前，另一盒原味的推给沈允："请你们的。"转身时状似无意地补了句，"画室钥匙在我这，随时能用。"

“？？”

陈昊几人一脸懵圈，“我们的呢？”

——

放学铃声刚响，林星遥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

【赵晨】：同学会六点开始，我开车来接你？

【赵晨】：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

她盯着屏幕直到自动熄灭。储物柜门突然被敲响三下——这是萧子澈的习惯。

"陈昊说你要买颜料。"他单肩挂着书包，领带松垮地垂着，"我顺路。"

沈允突然从旁边蹦出来："哎呀我突然想起来！陈昊约了我...呃...讨论篮球赛海报！"她飞快把林星遥往萧子澈方向一推，"你们慢慢逛！"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搭话，直到暴雨突然倾盆而下，他们被困在美术馆门口。林星遥盯着积水里破碎的霓虹倒影："赵晨加我微信了。"

萧子澈正在收伞的手骤然收紧，金属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说...当初是校花逼他公开情书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机屏幕滑落，"问能不能重新开始。"

"唰——"伞面突然重新撑开，萧子澈转身就要冲进雨里："地址。"

"我回复他了！"林星遥慌忙拽住他湿透的袖口。手机屏幕亮起，最后一条消息是：

【不必了，现在有人会替我捡起所有被丢掉的画】

雨幕模糊了萧子澈的表情。他忽然把伞柄塞进她手里，转身走进滂沱大雨中。

晚上八点半。

"所以你们就逃了同学会？"沈允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桌火锅食材，"还买了草莓蛋糕？"

陈昊正往锅里倒肥牛卷："你们没看见！会长刚才冲进KTV包厢的样子！"他模仿萧子澈冷冽的语调，"'她现在的家人姓萧。'"

张瑞突然举起手机："快看初中群！"

视频里赵晨脸色铁青地站在碎了一地的果盘前，画面外有人起哄："萧子澈刚才把篮球砸你脚下说什么来着？"

林星遥低头切蛋糕，草莓酱沾到指尖。忽然有温热的触感覆上来——萧子澈用纸巾裹住她的手指。

窗外雨声渐密。茶几下方，沈允疯狂给陈昊发消息：【他们俩碰个手指都要脸红！这都不算暧昧什么叫暧昧！】）

——

吃完火锅林星遥非常满足，躺在床上，更新了自己的插画账号。新作品是一张朦胧的雨景：穿校服的男生站在便利店暖光里，手里拿着一盒草莓牛奶。配文只有两个字：「一步」。

十分钟后，她收到一条来自「澈」的私信：「喜欢新作。PS：家规补充条款：禁止熬夜画画。」

林星遥笑着关掉数位屏，却在抽屉里发现一张新便签：「如需熬夜，提前报备。厨房有热牛奶。——萧」

凌晨，睡梦中的林星遥隐约琴声。

那旋律像一根细线，轻轻拉扯着她记忆深处的某处——七岁前，妈妈总在睡前哼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