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潮齿痕

海底祭坛的荧光苔藓突然开始逆生长，林渔睁眼时正跪在1999年的暴风雨里。怀表在掌心跳动着顾屿的心率，表盘玻璃映出她如今成熟的脸——这是时间锚点重启的第七次循环。

手术刀刺破羊膜的刹那，林渔在培养液里睁开新生的眼。少年顾屿的脸庞贴着玻璃舱，蓝血顺着静脉输液管流进她脐带。十五岁的他穿着拘束衣，机械腕足正在地砖上刻下反写的中文字。

"他们要我吃了你。"少年突然用腕足尖刺破舱体，指尖蘸着营养液在她胸口画旋涡，"但我要你记住..."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她眼皮，"...每次轮回都是我的求婚仪式。"

现世的雨滴悬停在鼻尖，林渔的唇还保持着撕咬顾屿喉结的姿势。男人湿透的白大褂散发出1999年消毒水的气味，掌心的手术刀却变成她五岁时最爱的贝壳发卡。

"你终于学会使用逆时潮汐了。"顾屿笑着咽下喉间的血，将她的手指按进自己左眼眶。机械义眼弹出时，露出藏在视神经末梢的微型胶片——正是林渔胚胎期的监测录像。

暴雨重新倾泻的瞬间，林渔看清胶片边缘的齿痕。那是第三次循环时，自己为阻止他启动自毁程序咬出的伤痕。顾屿的腕足突然刺破时空膜，将她拖进两个纪元的夹缝。

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他们正在磷火中交缠。第42号宇宙的林渔正用肋骨刺穿顾屿心脏，第179号宇宙的顾屿正把怀孕的她锁进珍珠舱。主世界的男人突然咬住她后颈："你每重启一次，我们的基因羁绊就加深12%。"

林渔的胎记开始渗出血珠，在时空中连成DNA链。顾屿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开，露出装着1999年羊水样本的玻璃樽："喝下去，你就能回到父亲叛逃那夜。"他沾着荧光血的手指撬开她牙关，"但代价是...你会亲自为我们的初遇按下启动键。"

时空裂隙开始坍缩，林渔在窒息中抓破他后背。少年时期的伤疤层层浮现，每个都是她曾在不同轮回留下的齿痕。顾屿的腕足突然分裂出玫瑰刺，扎进她新生的鳃裂注射记忆血清。

三百个轮回的初吻同时灌入脑海。林渔看见第7次循环的自己将匕首捅进顾屿心脏，第93次循环的顾屿抱着她的尸体沉入岩浆海，第255次循环的他们在宇宙飞船里用蓝眼泪毒杀彼此。

"很痛吧？"顾屿舔舐着她因记忆过载而渗血的眼角，"但这就是我们相爱的方式。"他忽然扯开衬衫，心口处镶嵌的正是林渔第101次轮回时用的婚戒，"现在，轮到你来杀我了。"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林渔的指尖触到内侧的凸起——那是用她乳牙雕刻的微型炸弹开关。所有轮回的记忆在此时串联成线，她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反复叨念的"脐带密码"，正是自己胚胎期连接过顾屿神经网的频率。

当爆炸的蓝光吞没时空裂隙时，林渔忽然咬住顾屿新生的鳃。这次她没有注入毒液，而是哼起童年噩梦里的安魂曲。男人机械心脏的齿轮突然卡住，流出1999年的羊水与2023年的血。

"你赢了..."顾屿笑着咳出齿轮，瞳孔首次映出完整的她，"现在你是我的母体了。"他颈后的控制芯片自动弹出，正是林渔五岁时在海滩捡到的"鹅卵石"。

新轮回的潮水漫上脚背

林渔握着芯片站在初遇的灯塔里，怀中1999年的顾屿正在高烧中呓语。这一次，她将染血的珍珠塞进他心脏，而非藏进贝壳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