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光褪色时

第六章 月光褪色时

安澜的雪松气息漫上来时，我正躲在琴房窗帘后数他的脚步声。月光把军装纽扣的阴影投在橡木地板上，像一串未完成的摩斯密码。他指尖抚过林深未收好的琴谱，在《G弦上的咏忆调》的休止符处留下带血的指印。

"你连痛觉都要骗过自己吗？"他忽然扯开领口，锁骨下陈旧的抑制剂针孔在月光下泛着青紫，"那年机甲爆炸，我靠着幻想你的橙花香才爬出废墟。"军靴碾碎地上的松香块，爆开的粉尘像一场微型雪崩。

林深的体温从背后贴上来，冬青叶气息温柔地裹住我颤抖的肩胛。"心理学上这叫创伤联结。"他潮湿的呼吸扫过耳后临时标记，"需要我帮你切断吗？"大提琴盒里飘出泛黄的照片，他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我站在开满橙花的庭院。

许明薇的香水味像毒藤爬上窗棂。她这次没穿高跟鞋，缎面睡裙下小腹微微隆起："安澜哥哥，胎动越来越明显了。"她抓我的手按在根本不存在的生命上，晚香玉信息素甜得令人作呕。

我摸到林深塞进我口袋的橙花发簪，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刺破记忆迷雾："真正的契合不是腺体说了算......"安澜突然将我按在琴键上，轰鸣的和弦惊飞栖息的夜莺。他的吻带着铁锈味，却比任何一次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即将融化的初雪。

"当年母亲穿着这件旗袍逃婚时，口袋里只有半块融化的巧克力。"他撕开军装内衬，泛黄的糖纸贴在心脏位置，"她说等遇到值得的人......"林深的琴弓突然横在我们之间，冬青气息凝成透明的墙。

暴雨就是在这时砸下来的。简渠浑身湿透地撞开门，掌心托着被雨泡皱的机甲模型："小怡你看！我修好了我们十六岁捡到的......"他的声音在看见安澜扣着我手腕时戛然而止。模型舱门突然弹开，当年我们一起藏进去的愿望纸条被雨水洇开——【希望简渠永远是我的英雄】

白茹秋举着黑伞出现在雨幕里，实验袍下摆沾着泥浆："信息素匹配局的人来了。"她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空荡荡的后颈，"你现在闻起来像深秋的晨雾。"

林深忽然握住我攥着车票的手，冬青叶擦过无名指根部："猎户座流星正在穿越玫瑰星云。"他的怀表弹出母亲的照片，背后的日期正是二十年前他们逃离的雨夜。安澜的军徽滚落在地，内层刻着母亲笔迹：【去爱具体的人，不是腺体的幻影】

许明薇的尖叫混着雷声炸响，她疯狂撕扯根本不存在的孕肚："你们毁了一切！"达娅的蕾丝伞面在闪电中浮现，她涂着黑甲油的手指正把玩着微型监听器："真是感人的三角剧，可惜......"

我转身奔向雨幕时，三双手同时拽住衣角。安澜的雪松浸透雨水愈发冷冽，林深的冬青在暴雨中舒展成荫，简渠的机甲燃料混着铁锈味刺入鼻腔。检测手环突然发出清越的鸟鸣，那是我出生时母亲设定的提示音——她终究给了我挣脱所有桎梏的月光。

白茹秋的伞面在头顶倾斜："要看看真正的基因报告吗？"她展开的纸张上，匹配度百分比正在奇妙地流动，最终定格成不断变幻的虹彩。雨滴砸在数字上，溅起细小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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